第三四回 登樊楼俏小姐展绝技 陈桥门众将士赴边疆(2/2)
这其实是在众人预料之中的,如若这一点能耐都没有,她也不会出来表演。
第二轮开局,幼慈转身背朝着圆盘。按照众人喊出的动物发出钢镖,依旧是镖镖到位,毫无虚发。
徐硕知道自己妹子平日里喜欢自己琢磨这些酒令游戏,但是想不到竟然如此出神入化,着实吃惊不小。
心内正感叹,不想那幼慈又露一绝活,将所有钢镖皆握于掌中,背对着圆盘,但见她玉手一扬,9只钢镖“嗖嗖”飞向靶子,竟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般,在圆盘上一一“认领”了属于各自的动物。
“要是欧阳兄在此,肯定要跟姑娘拜个把子,你这是将他的游戏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啊!”那素来与欧阳修交好的韩琦实在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如何?可去西北否?”
“这随军奔赴边疆,不是上阵杀敌就是治理疆域,你这姑娘家随行,多有不便,毕竟不比投壶、九射格这些酒令娱乐。”韩琦皱着眉头,颇有为难。
“你……说话不算话。”幼慈一跺脚。
正在此时,门被推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上前,手里都是水果、香药一类的食物,徐硕与狄青一个对视,二人都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这樊楼之上,一顿酒局间,唱小曲的;卖零食、杂果的;卖药膏子的都络绎不绝,大家也都司空见惯。偶尔也会买点零食,给一两个小钱,让这些做小本买卖的百姓也有点进项。
但见那卖杂果的小厮一边往桌子上扔着零食,一边慢慢地围着桌子转圈,徐硕眼睛紧紧盯着那人,似觉有些不妥,那人的手指一刻也没离开徐硕的视线。
徐硕的眼睛随着这小厮挪动,只见他一点点靠近文彦博身边,似乎靠得太近了一些,就连文彦博自己也觉得有些问题,他不由地一扭头,正想说些什么,只见那小厮一抬手,赫然握着一把寒光匕首,徐硕早有准备,正欲出手,不想一只钢镖“倏地”飞了出来,正中那握刀之手,只听得“啊”地一声惨叫,匕首已然脱手。
徐硕一个箭步上去,将其胳膊反剪在后。众人皆吓得脸色苍白,尤其那文彦博几乎瘫倒在席上,身子还不住发抖。
“小松!”幼慈忍不住叫了一声,“你这是作甚?”
原来那小厮正是黄德和的随身侍卫小松,他刚刚进来时,便被幼慈一眼认出,因了那黄德和已被行刑,他在这里看到小松,幼慈着实吃惊,他的一举一动幼慈都不敢怠慢,果然走到文彦博身旁小松准备行凶,幼慈手中还剩一飞镖,瞬间出手,一招致胜。
“小……小娘子,果然是你。”
“小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幼慈见到小松这般光景,心下一软。你道那小松为何会出现在此?原来当日黄德和因他被幼慈所骗,怒不可遏,将大松打了一顿,而小松因与幼慈走得太近乎,还朝思暮想,黄德和一怒之下,便将他撵出黄府,打发他回了老家。
不想那黄德和最后诬告不成,反被腰斩,而大松等一干亲信均被判了死刑,小松被撵回老家倒是意外地保住了性命。那小松是个死心眼儿,原本就不信黄德和的话,不相信小娘子会骗了自己,现下发现黄都监和哥哥都被处以极刑,于是误以为黄都监将自己撵出府中,原是出于保护自己,心中原本的怨恨都变成了感激。而哥哥的死更是令他痛心不已,最后便将那一腔仇恨都记在了主审官文彦博的头上。他来到东京,观察了旬月那文彦博的举动,越观察越气愤,最后寻了这个樊楼酒局的机会动手,想置文彦博于死地。
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心心念念想着的小娘子,那小娘子还是那般漂亮,但是装束又不一样了。三次见这小娘子,三次装扮都不一样:最开始的小娘子秀气利落,仿若蓬门碧玉;后来河中府衙门遇到小娘子,清爽大气,又如大家闺秀;今天的小娘子,娇艳妩媚,恰似那楼中花魁……
但是,黄都监没有说错,他被骗了,今天分明是小娘子的飞镖救了这个姓文的一命,她真的与他们是一伙儿的。
不论如何,小娘子还是没有忘记他,还是能叫出他的名字,想到这里,小松惨然一笑。
“想不到,我们的第一面和最后一面都是在这樊楼之上。”
“小松,你是要为你家都监和你哥哥报仇不成?那黄都监是什么人,投递叛国,陷害忠良,你何苦执迷不悟呢?”
“小娘子,食人俸禄,忠人之事。那黄都监再不济,也养了我十多年,我就是他的一只狗,也是不能背叛他的。”
“那黄都监若是有你这般心性,也不至于落到被腰斩的田地。”
“小娘子,我小松无父无母,只有黄都监和我哥哥,现在他们都不在了,我今天报仇失败,也愿意去陪了他们,但是,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
“我……我叫刘幼慈,刘平正是家父。”
“哦……那……小娘子,你既骗我,我也能够明白,你是为了你父母,为了你那一大家子。”
“小松……”
“我也知道,你是大家闺秀,怎看得起我这般破落户,黄都监没有说错,我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此时,樊楼的管事通知开封府衙役已经到了,那小松最后看了幼慈一眼,便被那衙役押解而去。幼慈内心五味杂陈,虽说那小松愚钝,又跟着那黄德和也不见得做了多少好事,但是究其本质终归是向善的,也忠于其主,想到这里,幼慈忍不住想落泪。
“幼慈姑娘,文某谢过!”
文彦博此时已然回过神来,定了定神,向幼慈拱手行礼,“你兄妹二人皆救过文某性命,大恩大德文某铭记于心。”
幼慈摇摇头,勉强笑笑,却说不出话来。
“刘姑娘,我定会向那开封府说情,留那小松一命。”韩琦喃喃道,虽说他不明白事情原委,但方才听得幼慈与小松一席话,还是了解个一二。
幼慈叹息道:“韩公不必了,他无父无母,黄都监和哥哥都没了,他活着也不见得多开心,而且有了这个案底,你叫他怎么生活?”
“我见他身手伶俐,性情也敦厚,只要活着哪有没出路的。刘姑娘你这就悲观了,你要明白,生死之外无大事,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韩琦站起来,走到幼慈身边,语重心长。
幼慈扭头看着他,这韩琦经过那场生死虚惊,竟然依旧睛亮如漆,毫无惧色。不由得心下一动。
“刘姑娘,后日换身行头,随我去西北吧。”
幼慈心内一喜,不由地向哥哥丢了一个眼神,哥哥正望着她,微微一笑,点点头。
三日后。
徐硕等人率10万宋军未及鸡鸣便早早启程,行至陈桥门,薄雾中但见官家带领群臣门前站立。那官家头戴皇冠,一席黄色龙袍,群臣皆着朝服,一派肃穆。
韩琦等人赶紧下马跪拜,官家赶紧示意“平身”,尔后拱手曰:“众位爱卿,此去多艰险,朕及群臣在此等诸位凯旋。”
及后官家命人将温好的酒端上,众将士一口干下,摔杯立誓。
徐硕此刻,又想到当初与爹爹率军从此往庆州进发的情形,虽无今日之宏愿,心内却是无限希望和抱复。而这三川口一役,短短半年,却似历经千劫一般。
如今征程再启,这陈桥门,乃当日宋太祖黄袍加身之地,大宋开国之源头,今日皇上择此地与诸位立誓,其心志溢于言表。想那夏竦、范仲淹、韩琦、尹洙等皆是朝中重臣,此次赴边疆,也是官家下了狠心要有一番作为,想到此,徐硕心头涌起一阵慷慨激昂之情,将那三川口战役带来的日积月累的阴霾,一扫为净,不由地吟出一首《西江月》:
边城长云漠漠,海内甲胄干戈。天时地利与人和。驭敌制胜帷幄。
西去乌巾猎猎,来日剑履山河。猛士齐唱大风歌。当驰四方共贺。
欲知西北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