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三)(1/2)
至于究竟可惜甚的,就像山顶复又缓缓聚拢的密雾浓云,饶是陈先生,亦无法描绘。
万语千言,兴许只能汇成如是二字儿。
灵璧也觉得可惜。
来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来日却终将马不停蹄地赶来……
又隐隐溢上些许希冀。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如若效仿玉溪生,在当下眼角微湿的时刻记住也曾以一汀烟雨掩盖睫毛尖儿坠的泪,刻画相思相忆,确证悲欢离合……那么,待来日再回过头来遥观此刻,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想来……还是一样的吧!
毕竟,《夜雨寄北》就是《夜雨寄北》,她就在这里,白纸黑字,千年不变,万年不朽!
“曼卿,曼卿妹妹……”
似有绵软熟悉的语调在耳畔轻唤她的名字,如痴似醉般沉浸在自己“寄北”情愫中的灵璧一个激灵望过来,不觉地跟着神色无奈的芙蓉起身,垂手垂首,屈膝福身。
慢了不只一拍方才回过神来,灵璧兀然抬头,陈先生比之昨儿似乎越发佝偻的背影已然消失在了橙黄橘绿间。
顷刻间,每日一沸,学堂又成了溅入水滴的热油锅,“哄”的一声,呼朋引伴的笑闹声几欲掀翻屋顶。
灵璧一滞,茫茫然地挪动视线,朝檐下滴水处望去。
没有看到记忆中的天光。
天色灰蒙蒙的是不假,可今儿本就是冥冥阴天,上半晌还涨过雨星,袅袅生烟,随风而逝……难道已是下学辰光了?
“灵璧,你这是怎的了?”
不容她懵然,一管隐隐带着哭腔的爽利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蔫巴巴的太湖耷拉着浓眉大眼,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被抽了骨头似的腰身一径往前倾,把下巴颏儿搁在她的肩膀上,还蹭了蹭。
念首诗罢了,念得人心里酸酸的算怎的一回事儿?
“云卿妹妹!”
眼尾儿亦是带着点儿红的芙蓉掏出帕子掩了掩眼角的泪痕,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着,更添单薄,却不忘规劝小姐妹:“你该称呼曼卿妹妹的学名才是!”
到底是在学堂里,可不是闺房之中,总唤小辰光的乳名,不好!
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这句说辞的太湖扁了扁嘴,灵璧,灵璧,她偏唤!
不睬她,歪着小脑袋去瞅灵璧,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甚的意思,不言而喻。
灵璧已经彻底回过神来了,耸了耸肩,憨憨地笑,笑出右边脸颊上蜜渍的小梨涡,伸手挽了两位小姐姐的胳膊:“灵璧是我,曼卿也是我,反正都是我,姐姐们叫我甚的我都应!”
就知道!
太湖缓缓耷拉下眼角,默默去掐她腰间的软肉。
个墙头草!
知不知道她们可都是石头,八风不动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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