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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老总识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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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秀才正在商海里鼓起风帆,准备在大风大浪大展拳脚大展宏图的时候,珍珍却给他吹来一股凉风,或者说珍珍将一股凉风从文茗酒店从阿香那里带进来,带给他一丝不快。文茗酒店要赶牛秀才走,准确地说是阿香要赶牛秀才走,要他从现在住的宿舍搬出去。牛秀才和珍珍以及酒店的一些单身职工住在酒店后面一栋单身宿舍楼里,宿舍楼很老旧,有四层,另外还有一层地下室,单身职工并不多,许多房间是空的。珍珍说,酒店的老总觉得这栋这么好的楼空在那里太可惜,准备让它也干点事,创造一点经济收益,别老闲着。谁要有能力把它租赁下来,从事旅店经营,一定大有可为。这话说了很多次,特别是对胡大利说,仿佛是把胡大利当作心腹知己。胡大利当然觉得老总说的对啊,领导说的没有不对的,虽然重复多少遍,但每次胡大利都认为领导说的对啊。虽然领导说的对,但是胡大利不认为自己有兴趣,也许领导认为他有能力独立经营旅店,领导对自己的能力是充分信任的,胡大利对自己毫不隐瞒这一点。但他宁愿给老总当部门经理,为老总打工赚钱,也不愿意自己单独承担风险。旅店有风险,投资需谨慎,胡大利深知这一点。

老总跟胡大利提了许多次,胡大利除了会说领导说的对啊之外,什么主意都没有,老总不得不给他一个主意。他遍览酒店员工,唯有阿香堪当此任,他非常看好阿香,希望阿香不负众望,勇敢接受挑战,既为酒店分忧,又给自己增加收入,充分开发自身价值,将来当了老总,跟自己平起平坐。胡大利说领导说的对啊,回去马上落实。阿香一听就兴奋,也说领导说的对啊。胡大利说对个屁,这是要赶你走。看来跟牛秀才闹的那事不是没有影响的,不是没有后遗症的。你个sb,以后做事用点脑子好不好?那样的事情明显是对自己不利的,还亲自到老总那里去闹,不是等于自己告发自己吗?

阿香说放你妈屁,你怎么知道老总是要赶我走?怎么就不是看上我的能力,让我发一笔财?

你有能力?你老公我都没看出来,难道老总能看出?

所以你当不了老总,一辈子只有打工的命。

阿香相信自己的能力,佩服老总的眼力,起码得有200瓦。胡大利鼠目寸光,眼力不超过10瓦。20倍,这做人的差距就是大。可是这么好的眼力就看不出阿香在采购上面搞了鬼?把阿香采购的权利收回去就是一种态度,表明老总不是没眼力,眼力很透亮,什么鬼都看得到,只是不说而已。不说不等于不做,当领导的本事就是明面的东西就明说,不是明面的东西坚决不说明,暗地里的东西暗地里做,做得不露声色,又让大家心知肚明。老总实在很会做人,对阿香非常客气,非常欣赏,让阿香隐约不安,但又异常高兴,以为酒逢知己马遇伯乐。

阿香马上就到现场察看。文茗酒店正中间是一个门,门是一个洞,洞是一条道,道有两条道,一条左车道,一条右车道。道越过门洞径直往前伸,直接伸到文茗酒店集体宿舍楼,于是从门洞可以看到宿舍楼,从宿舍楼可以看到门洞,相看两不厌,日日打照面。左车道有法国梧桐护盘,右车道也有法国梧桐护盘,为了护盘,法国梧桐们一致长得高大,遮天蔽日,天光只剩马赛克,仿佛正在上演三级片。法国梧桐身后也不孤单,站着层层水杉,水杉挺拔,竞比高低,互不低头。水杉林就是两片小树林。所以文茗酒店集体宿舍楼前是小树林,水泥道把它们分成两片。景致幽雅,风景不凡。宿舍楼来历也不简单,原是官府大楼,市经贸局办公之地。因为响应市政府号召,为市区扩容做贡献,搬迁到新区。故人既去,空余楼阁,干脆卖地卖房,为房地产经济做贡献,于是卖给了文茗酒店。文茗酒店得了块宝地,可是资金短缺,无法马上点宝成金,赚取楼市第一桶金,只好闲置。与其闲置,不如给酒店无住处的职工一个遮风避雨之地,也算是老总宅心仁厚。楼有四层高,还有地下室,酒店那几只猴子住在上面跳舞荡秋千也住不满,价值严重低估,有待进一步开发。不如把它利用起来,开宾馆,前面吃饭,后面住宿,吃了睡,睡了吃,一条龙,方便客人,养肥顾客。

既然老总有意,阿香自然不必客气,大大方方跟老总谈价钱。阿香的意见,第一年交十万元,以后每年递增百分之十。这个价钱太便宜,老总要考虑考虑。胡大利说先吃饭后考虑,空着肚子想问题会伤脑筋,老总的脑筋可非同一般,那是财源总开关,坏了会断财路。老总酒足饭饱,又被小姐泡脚按摩得皮肉松弛,皮肉松弛了嘴就松了,一高兴对胡大利说:从第二年起递增百分之二十,第一年照阿香说的办,第二年照我说的办,你看如何?胡大利说老总说的对啊,回头我跟阿香说,一定会答应,她要不答应我就不答应,还翻天了。老总说呵呵,老胡做人爽快。

既然老总吃了饭说明给了面子,又让了步那就更不简单,阿香不能不买这个面子,不能得寸进尺。事情就这么定了。阿香立即行动起来,带着一帮子人,前来宿舍楼视察。马上要当老板了,气度立即就不一样,身份转变之前要提前将气度转变过来,以尽快适应新的角色。她轻摇纸扇,一步一停顿,走得稳妥踏实,脚步完全不显漂浮虚空猴急,在一大堆人里面,她必须走在头前,其他人必须跟在后面,不能抢了风头。来了一人堆,凌乱混杂,一堆人渣,人们一望而知,谁是这堆人中的领头人。阿香让人把每个房间的门打开,然后走进去,拿纸扇盖住嘴巴和鼻子,左上角瞧瞧墙角挂的蜘蛛网,右上角瞧瞧正在争分夺秒上网吐槽的蜘蛛,前头瞧瞧地上丢的发黄的报纸烟头一次性饭盒,低头瞧瞧脚下踩的卫生巾卫生纸。皱着眉头走出去用扇骨敲敲门敲敲窗户玻璃,门和窗户都得换,这得银子!真金白银,得多大一笔啊!第一年应该免交租金才对,让我交那么多钱,当我是土豪啊?

看完一间换下一间,每一间都得考察,每一间都不能马虎。阿香用脚踢踢门,门上挂着把锁,这间有人住。用脚踢下一间,门上还是挂着把锁,这间堆了杂物。阿香不走了,锁着眉头,很不开心。这栋楼就这么空着,都快被占光了。也有的是酒店堆放东西,有人说。都得搬,现在承包给我了,是算钱的,不管谁占用,那是占了我的生意,算成了我的成本。房间不能一个人住一间,要合住,至少四个人一间,都得给我搬。这么大一间房,一个人占着,像话吗?还有,那些不是本酒店的人,都得给我搬出去,听说调走的职工,至今还住在这里,水电扯起来用,没人管,管理太混乱了。既然让我承包,那就由我说了算,我的地盘我做主,我不做主谁做主?

阿香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很详尽,大家都听得也很认真,但是三天过去了,没有人去落实,原因是计划虽然起草得周密完好,可是缺少最关键的环节,职责没有分清楚,任务摆在那里,谁去干呢?大家的职责是什么?这些都没有交代。阿香自己没想到这上面去,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居然没人提醒阿香。阿香要操的心很多,宾馆草创时期,百业待举,日理万机,有空还得紧跟胡大利。事业当然重要,但是也不能为了事业牺牲爱情,如何体现爱情呢?对于老夫老妻来说,爱情不是卿卿我我,不是甜言蜜语,爱情就是紧跟形势,就是形影不离,就是闲言碎语之后的吵吵闹闹,就是吵吵闹闹之后的噼噼啪啪。一整天见不着一次面,一星期啪啪不了一次,一个月都没有闲言碎语,那就意味着老夫老妻的爱情要枯萎了,要先年龄的老去而老去了,要出状况了,要亮红灯了。所以工作之余,阿香也没忘记要紧跟胡大利,别让他闲着的时候闲出毛病,闲出邪念,闲出正轨。

第三天阿香来看,依然房门挂锁,一个房间一张床,许多房间堆满杂物,阿香怒了,胸脯一起一伏格外诱惑人。再不搬,砸锁先!

旁人说再催催吧。阿香怒说:贴通知,每间房门上贴通知,限三日之内搬,否则砸锁,别怪姐姐我不客气!

通知立即就巴在每一间房门上,每一个门上面都像粘了块创可贴,大家回家的时候在门口停一会,认真读完,读完之后大家就凑在一起议论,于是议论纷纷,平静如死水般的单身宿舍楼热闹起来,充满了不平不满。第一天,阿香来看,门上都挂着把锁,没有任何变化。第二天阿香又来看,锁开了,门开了,那是因为大家下班,房间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除了有人。阿香说:怎么啦,都不搬是吧?为什么不搬?说话啊!都不说话!不说就能吓死人啦?不说话也得搬,说不说都得搬!一转身走了,胸有成竹气定神闲。

可是到了酒店,整个人气得要发疯,从温柔可人的酥胸里发出很粗鲁的声音,不停怕打纸扇,拍散了架,更加生气,瞧瞧纸扇,这什么毛线水货!madeinchina,扔掉,然后找人骂架,看不顺眼就骂,骂得人们反过来想骂她,想说她是找骂讨骂。阿香骂骂没劲了,就找胡大利。胡大利说:你滚滚滚,一边去,这种事情都搞不定,还想当老板,趁早歇菜吧!于是阿香找到骂的对象,对象就是胡大利,骂得胡大利直躲,直想揍她,直觉得在下属面前很没面子。于是胡大利就和她保持距离,距离在足够听不到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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