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野牛落单（1/2）

他不信凭自己的手艺找不到工作。自古以来永远都保持旺盛需求的生意只有两门：吃饭的和打闲炮的。可是人可以不打闲炮，不能不吃饭。牛秀才信心满满，相信人民需要吃饭就需要他，而不是他需要吃饭就需要人民，更谈不上需要胡大利，离开胡大利他照样活得好好的。人民只有人民，只有吃饱饭才能是人。

可是珍珍以为他辞不辞职跟胡大利没关系，酒店又不是他开的，他没权利炒掉任何一个员工，那是老板的权利，老板又没说炒牛秀才。

珍珍说的没错，胡大利真没权利，他那个猴样就算戴顶皇冠也还是猴模狗样，这辈子恐怕都混不到炒人的地位。但是牛秀才还是不爽，你得在他底下干活，天天看他的猴脸，看他的狗眼，自己活得跟个小心翼翼的爬虫似的。都变成了只伤心的小动物，牛秀才不干。他眼镜片闪闪发光，仿佛是他那颗自尊心在强烈闪烁。

你就不能说话不这么尖刻吗？就不能不把人想得那么坏吗？

不能！

你能不能心胸开阔一点，作为一个男人？

作为一个男人，可以心胸不开阔，但不可以受窝囊气。

你不应该叫牛秀才，叫牛逼得了，你就是牛逼，比谁都牛逼。珍珍平时就是喜欢他这股牛逼劲，但是现在不喜欢。

不许你说脏话。

牛逼是脏话吗？

是，这是男生才说的，当然像阿香那样的女人婆也说，但你不是女人婆，不是阿香，你是大家闺秀，这么说话丢脸。

牛秀才居然说珍珍说话丢脸，这是她不能原谅的。好吧，我丢了你的脸了，那就这样吧，让我离你远远的，就不丢你的脸了。

珍珍转身走了，牛秀才本来要上前去拉住她，可是稍一犹豫，珍珍就已经远去，想拉也够不着。够不着也不能放弃，牛秀才就跑，可是跑也够不着，因为珍珍也在跑，而且一阵风似的，那种过堂风，一忽闪就没有人影。

牛秀才可以没有工作，但不能没有珍珍，珍珍跑了，他决不能让这份爱情泡汤。他打电话珍珍不接，找寻珍珍又见不到面。牛秀才心慌起来，六神无主，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珍珍回到自己身边。他发短信，不断发，发发发，却等不到手机信息的铃声。一条短信表达他的一种思念，一百条短信则是思绪绵绵。短信终于回了：你的手机已欠费，请及时交费。欠你个肺！牛秀才把手机砸了，还好，砸在床上，手机弹跳几下，毫发无损。

珍珍现在真不想见牛郎，哪怕她是织女也不想，哪怕鹊桥搭好了也不想。鹊桥应该是座浮桥吧？逢单通行，一年一次。这是牛秀才曾经仰望星河浩瀚时发出的浩叹。牛秀才把工作辞了，工作并没有辞他，他却辞了工作，虽然牛气冲天，又不是股市，有毛线用？胡大利算什么，不值得在他面前牛气，更不值得因为想牛气一把连工作都不要了。找一份工作不容易，你可以轻易辞工作，却很难轻易找到工作。工作丢了，前途堪忧啊。本来那个工作挺好的嘛，身为本市有名的大酒店员工，又跟珍珍在同一单位，可以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早早晚晚，恩恩爱爱，多令人羡慕啊。可是牛秀才一点都不珍惜，你爱珍珍，就要懂得珍惜。

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这事顶多惹珍珍生一会儿气，不出一天气就会消。珍珍不见牛秀才的主要原因是阿香，阿香不准她见，她要跟牛秀才谈朋友阿香就不认她这个外甥女，因为她不能允许自己有这么个外甥女婿，居然跟这种人扯上亲戚。这是个什么人？男人不像男人，连女汉子都比不上，脑子简直是一坨屎。阿香对珍珍说：我一点都不看好他，完全不看好，不知道你脑子是怎么了，被电梯夹了吧？居然被这么个猪给骗上钩。希望你好好考虑，看我说得对还是他说得对，看是我为你好还是他为你好。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你就慢慢挑吧，没得选！挑好了就没有退路，不能退货，不能反悔。你要真跟了他，为了他跟你姨翻脸，那看你这一辈都要悔断肠子。

珍珍说姨，我不选，我就挑你，你永远是我姨，没得挑，怎么挑也改变不了。

你也知道我是你姨啊，没忘掉就好。只要你不忘，那就永远听姨的，只有姨的话才是句句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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