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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明军怎会如此勇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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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明军怎会如此勇猛

归化城旧址以西五十里。(后世呼和浩特和乌兰察布之间。)

张世泽疲惫的坐在马上,指节在缰绳上勒出青白,掌心黏着干涸的血痂。

脸上早已被风沙吹成了残石模样,嘴唇干裂到连张嘴都困难,大腿更是僵硬到不能屈膝。

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张世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为了证明勋贵是大明的脊梁

为了回报陛下的知遇之恩

还是为了陪着那位有千古明君之相的陛下一起成就伟业

张世泽也想不明白,就和他带着玄甲骑怒冲五十万大军一般,一口气顶住,便成了。

连续五昼夜不停的追逐,让三千营的战马鬃毛结满盐霜,每匹河西大马的口涎都拖出三尺长的银丝。

好在,他终于堵住了一直逃窜的察哈尔部。

草原荒漠上视线极好。

仅仅是立于一处高坡之上,便能望到四十里外歪斜的察哈尔王旗。

张世泽忽然发现自己的铁护臂在微微发抖,不是恐惧,是筋肉不受控的痉挛。

“金主事,咱们终于追上了。”沙哑的嗓音惊起几只秃鹫。

金铉摘下护颈往地上甩出几滴混着血的汗珠,“是啊,终于追上了,察哈尔也到了强弩之末,看样子是连探马都派不动了。”

这位兵部主事的眼白布满血丝,五天前还油光水滑的山羊胡如今粘着草屑。

他比张世泽更难受,好歹张世泽从小还打熬筋骨,体力比他强的多。

“他们派不动,咱们得派。”张世泽沙哑的念叨了两句,扭头对身后的亲兵叮嘱道,“去找几个还能活动的弟兄,过去探探风。”

亲兵有气无力的拱拱手,催动战马往后赶去。

金铉劝阻道,“公爷歇歇吧,他们跑不动了,咱们也跑不动了,就算派了探子,也明天再攻吧。”

张世泽固执的摇摇头,“不行,要速战速决,咱们的马比他们好,还能扛一波。”

“得赶紧把察哈尔打服,带着牛羊回北直隶,我担心建奴坐不住。”

最近两日,他们没少截获逃难而来的蒙古牧人。

而且获得的信息都出奇的一致,建奴正在从漠南蒙古各部征调战兵,连一些小部族都没能幸免。

张世泽担心建奴想趁北直隶空虚,再度南下。

“不会……不会的,陛下刚打破百万,兵威……呼哧……兵威正盛,建奴怎敢南下。”金铉因为一直开口,有些喘不上气来。

“不能赌啊,眼下京师俱是新军,精锐全在咱们这里,若是建奴大军南下,陛下可就危险了。”

说罢,张世泽又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个水袋递给金铉,靴跟轻轻磕了磕坐骑。

这匹御赐的乌骓马往日能驮着重甲奔袭百里,此刻却只是甩了甩秃毛的尾巴。

“但将士们已经无力作战了!”金铉喝了口水,勉强恢复些体力,手指着身后大军嘶声斥道。

他们不像女真一样,战马多到可以一骑三马。

三千营大部分都是一骑一马,临出征前,倪元璐才给他们凑出了一万两千多匹托马挽马之类的。

一连五天赶路,张世泽害怕把战马累死,大部分时间都是让将士轮流骑乘挽马,保证每匹马都有四个时辰的空闲时间。

但就算是这样,一万两千匹挽马到现在都死的差不多了,战马也折损了两千多匹。

剩下的大多没有余力,最多能再冲一战。

而人更是不堪,五天四夜吃喝拉撒睡全在马上,一个个体力早已透支,这才刚刚停下,大部分人便趴着马睡着了。

张世泽看在眼里,但他不敢松。

他怕一旦松掉这口气,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然而金铉说的更符合现实,如果不停歇便战,不说人,光是珍贵的战马都要再跑死数千。

一时间张世泽陷入两难境地。

面对金铉的逼问,只能打了个马虎眼,“先等斥候,斥候回来再说,万一察哈尔部更为不堪呢”

“那就先让将士们原地休整吧,不能再这样跑了,再跑下去人都要死了!”金铉也退了一步。

张世泽自无不可。

随着原地休整的命令传下,趴在马背上的骑兵一个个不受控的摔倒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借着战马的阴影,大部分人直接原地睡着。

少部分还有些干粮的,则是干嚼起饼子来。

而战马都没有了力气,站在原地低头吃草,动都不带动的。

张世泽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困马乏。

仅仅一个时辰后,一名斥候便飞马而来。

“报!”斥候几乎是滚下马背,

“蒙古人把勒勒车围了三层,但但车轮陷在泥沼里。”年轻人说着突然干呕起来,指缝间漏出几根没消化的草根。

他们总共就带了十天粮食,本该追击第二天就要断粮了,好在有金铉严格控制,让大军在昨天才断的粮。

今天已经有人在马粪里找未消化的麦粒吃了。

金铉强撑着翻身下马,将斥候扶起,“别着急,慢慢说。”

斥候缓了两口气,才将看到的说了出来,“蒙古人找到块小塘,正围着塘扎营呢,没看到哨兵游骑,连岗哨都很少,但那片塘附近有淤泥,他们的勒勒车陷进去了,周围到处都是牛羊,根本没人管。”

听完,张世泽顿时激动起来,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睁,“察哈尔部也顶不住了!他们把牲口看的比自己命都重,现在居然不管,肯定是没力气了,快传令整军!传令整军!趁此机……”

金铉猛的用刀鞘重重砸在张世泽鞍桥上,“让儿郎们喘口气!你听!”

他指向蒙古大营,本该响彻草原的牛角号声时断时续,像垂死老者的喘息。

“还有牛角声,察哈尔部也发现咱们了,正在整军,现在不能轻举妄动,走错一步就满盘皆输了!”

张世泽急得抓耳挠腮,他作为军事主官,在朱由检改整过兵部之后,便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可他也迟迟不敢下令,他自己有几斤几两,比谁都清楚,要不是父辈恩荫,他连个把总都不如。

“这样好了,你跟我一起摸过去看个仔细,要是蒙古人确实疲惫不堪,没有丝毫战力,那咱们就一鼓作气打过去,要是他们尚有余力且守备森严,咱们就休息一晚,明日强攻一波,不管成败都班师回京,你知道的,咱们没粮草了,回去路上只能捡沿路死掉的马匹充饥。”

张世泽的言语极为恳切,金铉也知道,他们没有等下去的底气。

重重点头,和张世泽一起挑了两匹战马,往察哈尔的大帐摸去。

跟斥候所说的一致,往日游骑四出,他们的斥候根本接近不了本帐三十里。

而现在哪怕到了五里之近,仍旧没有人看到他们。

随意找了个小坡趴下,二人同时举起千里镜仔细看去。

望远镜这东西在天启年末崇祯年初就有了,著作过《天工开物》的徐光启,在还是内阁次辅时,就奏请过给钦天监装备三架望远镜观天象,后来又被袁崇焕引做军用。

只不过现在明朝还不具备生产条件,或者说是没那个功夫生产。

张世泽二人用的,还是由海商买来的西洋原版。

顺着镜筒望去,无数小帐篷围着中间的王庭大帐乱七八糟的排列开。

而大帐后面,就是一汪三里直径的水塘。

大小不一的勒勒车横七竖八的围在帐篷周围。

说是排成了一个圆,但张世泽看着更像是前面的陷进去出不来了,没办法才把后面的围着排开的。

勒勒车斗内的圆形拱棚下,单人或一家人挤在一起睡的正酣。

更远处的帐篷边,几十头羊不分公母的正被胡乱宰杀,小羊羔跪地哀嚎,血水在草地上汇成暗红色的小溪,游牧部落最忌讳便是杀可以产崽的母畜,除非饿极了。

张世泽的喉结动了动。

他看见帐间的女人正用彩缎包裹婴孩走来走去,那是草原部落迁徙时才有的景象。

本该在辕门巡视的射雕手蜷在阴凉处,箭囊随意扔在满是羊粪的地上。

马匹更是没人看管,任由其游荡在帐内。

“你闻到了吗”张世泽突然问金铉。

风里飘着焦糊味,察哈尔人连生火的干牛粪都不够,竟把马鞍皮革扔进火堆。

金铉的拳头攥紧又松开,甲片咔咔作响,“我军箭矢仅余三成,破甲锥.”

“不要破甲锥!他们没多少重甲,现在都是强弩之末,就看谁能抗的过这口气!”

张世泽解下绣着金线的猩红斗篷,露出内里起毛的锁子甲,“只要三千敢解甲的将士,轻骑绕后堵住他们的退路,正面他们是打不过我们着甲骑兵的!”

斥候这时把最后半囊马奶酒递来,张世泽舔了舔开裂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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