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尽头拥抱(1/2)
周一上午,习羽不出预料的没起来,蹦床的威力远比网球训练要大得多,习羽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肌肉酸痛的感觉真的太过于酸爽了。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周一上午没有课是多么明智,拖着酸痛的身体,习羽挪到了图书馆,趁着空闲写这两周在安宁疗护病房的实习报告。
实习进入尾声,通过考核之后习羽就要跟着席则明进驻社区,在整个项目周期内,习羽要接触至少三十名患有重大疾病放弃治疗的患者。
两天的放松让习羽换了一种心境,身体上的酸痛也在提醒着她,生活不在别处,此时此刻的当下,就是最需要关注的。
去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最后一天,桑奶奶的状况突然变得好了起来,习羽喂她吃了些小米粥,一小口一小口,吃下去小半碗。
习羽和施礼晨找吕护士考取核报告的时候,碰巧遇到她坐在办公室的角落抹眼泪,看到两人进来,她也没避讳着。
“你们两人的考核都是A。”
吕护士将报告递给两人。
习羽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迷你纸巾塞到吕护士的手里。
“我想和你拥抱一下可以吗?”
吕护士以为习羽是对待了两周的实习地生出了一丝感情,把习羽拥在怀里,习羽在她后背轻轻的摩挲了几下,她才明白习羽是在安慰她。
“你们走之前再去看看桑奶奶吧,她很喜欢你们两个。”
习羽明白了,桑奶奶这几天突然的转好可能并不是变好的预兆,看吕护士的反应,更像是回光返照。
病房里的阳光很暖,爷爷又在桑奶奶的病床前削苹果,他手里的那一颗苹果比以往任何的一颗削的都仔细,削好后还细心的将苹果切成很小的一块一块放进碗里,把碗捧到了桑奶奶面前。
桑奶奶不能进食已经很久了,习羽在这里待了两周爷爷从来没有把削好的苹果给过桑奶奶。
这天是桑奶奶能够进食的第二天,她接过爷爷给她的装了半碗苹果的小碗,在嘴里细细的嚼着,缓缓的咽下去。
离开前,习羽伏在桑奶奶的肩头,笑着对她说,“桑奶奶,等我哦,我做项目空闲的时候会回来看你的。”
桑奶奶揉了揉习羽的的发梢。
“奶奶等着你。”
席则明没有给习羽和施礼晨缓冲的时间,赶着周五的下午带着两人去参观了号称上海最大的社区服务中心。
和在安宁疗护病房的病患不同,他们未来要拜访的人要复杂的多,除了面对病人外,在未来他们还要面对他们的家人,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的家人也是这次他们服务的中心对象。
习羽还是没有做好准备,坦然面对死亡的准备,尤其是儿童的死亡。
市民中心每天一开门就会来一对母子,习羽在周五的那天就注意到了,那个孩子很奇怪,五六岁的年纪的男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
他不是,他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躲避着想要和他接触的任何人。
新的一周开始,习羽从席则明那里得知,那对母子的母亲才是她的服务对象。
习羽反复看着手里的资料,她叫唐凤,是席则明在艾滋病项目里接手的服务对象,年龄不大,他的儿子叫唐正,今年五岁。
从透明的玻璃窗看去,习羽无法将资料和眼前的女人重叠,她看起来比资料上的年龄要苍老的多,或许是因为艾滋病让她经历了太多的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她整个人佝偻着腰,看起来像个暮年的老人一般。
资料上显示,唐凤最近的一次身体检查报告不太好,她的剩余时间不多了。
习羽一直在默默观察唐凤迟迟没有上前,席则明觉得习羽没做好准备,把她的服务对象换成了唐凤的的儿子唐正,她觉得习羽没有能力服务好唐凤。
席则明告诉习羽,从唐凤拿到检查报告的时候,她就给她的人生按下了加速键,她要在她离开前给唐正留些什么,拖着残破的身体和时间赛跑和死亡赛跑。
习羽没有贸然的接近母子俩,观察了两天,习羽去找席则明,她坚定的告诉席则明,“我想服务唐凤。”
“这么多年她还是不甘,不甘屈于这个病,我说的话她都听不进去。”
席则明刚认识唐凤的时候,她大着肚子,那时候她的病情已经发作,她不愿放弃这个孩子,赌那七成的概率孩子有可能不被感染,哪怕是携带者她也认了,可惜老天没有眷顾她,席则明是看着唐正出生的,唐正确诊感染艾滋病的报告也是她拿给唐凤的。
“我是一个母亲也很难共情到她对孩子的愧疚,习羽,唐正更需要你。”
席则明说没有人告诉过唐正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习羽却不这样认为,连续来了两天市民中心,习羽始终没有上前和唐正接触,他一直在抗拒和任何人的接触,任何形式的接触。
看了几遍艾滋病护理手册,查阅了一堆资料后,在第三天的时候,习羽坐在了唐正的身旁。
习羽刚坐在唐正身旁,唐正就拉着凳子往一旁撤了撤,和习羽拉开半米的距离,趴在桌子上继续看绘本。
“别靠近我,我有传染病。”
“你的病仅通过肢体接触是无法传染的,只有血液才可以传播。”
唐正诧异的抬头看向习羽,从来没有人和他这样讲话,他讨厌别人怜悯的语气,说着同情的话语肢体却不自觉的向后撤。
习羽觉得唐正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四岁左右年龄的孩子,他清澈的童音里满是沧桑,就连说话的口气都带着一丝凛冽的感觉。
“糖糖……”
习羽的话被唐正打断。
“别叫我糖糖,我讨厌这个名字。”
“好的,唐正。”
习羽没再说话,坐在唐正身边半臂远的地方,身体倚靠着低矮的书桌略微往他的方向探着身子,陪在他身旁。
活动室里有不少人,也不仅仅是孩子,还有一些智力截止在孩童期的成年人,有两个老师在带着他们做游戏,很吵闹,时不时能听到控制不住的小孩子的那种尖锐的喊叫声。
唐正很认真的在看手里的绘本,跟着唐正习羽看完了他手里的那本绘本,一只叫做阿狸的狐狸,登上了一辆没有终点站的巴士,在旅途中寻找永远,永远站在哪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习羽不了解小孩子,不知道像唐正这么大的小孩子能认识多少字,看着他依依不舍的翻看了两遍,习羽缓缓的开口问他,“要帮忙吗?”
“帮什么忙?我不需要同情。”
“你认识的字有限,我帮你读绘本,帮你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不叫同情。”
唐正将绘本往习羽面前推了推,他认可了习羽的话。
习羽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到,习羽觉得唐正选的这个绘本并不适合他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即便是她也很少去想「永远」这个话题。
唐正的病历习羽看过,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免疫系统形同虚设,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感冒都会发展成肺炎,任何一次的病毒感染都会让病情发作,医生判定他活不了多久,能活到四岁已经是个奇迹。
「永远到底有多远?永远就是死亡的那一刻,时间静止了。」
从那本狐狸绘本开始,习羽和唐正成为了朋友,来一次很远,习羽还是坚持每天都来市民中心陪着唐正待上两个小时。
渐渐的,习羽发现唐正其实很开朗,甚至他比同龄的孩子还要开朗些,在最开始像个小刺猬一样,对谁都竖起整背的刺,熟悉起来后,肚皮柔柔软软的很好捏,很多时候习羽只看得到他的笑脸,忘记了他身上还带着很重的病。
“西西姐姐,你可以叫我阿正。”
“好的,阿正。”
唐正拉着习羽弯腰,双手捂着话音在习羽的耳边说着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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