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兄长（1/2）

莉娅睡醒时，已是暮色四合。

无风带气候变化没有外头明显，但温度的变化还是有。一月份他们停靠的这一带还冷，天也黑得快，虽然黢黑的天幕已经挂上几颗星子，实际上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

莉娅一睁眼，能迷蒙地听到外头男孩儿们围着厨房哐哐敲门框的声音。

刚长大的男孩子精力旺盛，爱玩闹，饭量也大，天天到点催饭，把厨子烦的不行。大多数时候大厨会扬起菜刀把人赶走，但偶尔也会拿点剩的面包给他们填填肚子。

然而有一船重劳力的大胃口打底，很少会从上一餐剩下吃的。莉娅给粮算是很大方，但厨房也不乱用，每一餐都算得很细，从不浪费。

于是催饭也就是男孩子们一项乐此不疲的饭前捣蛋运动，把大厨气得追上来锤他们两拳也不影响他们高兴，嚎两句痛明天接着闹。

一开始还拿勺子筷子哐哐敲饭盆，莉娅忍不了这个。敲饭碗将来要做小乞丐要饭的，哒咩！

唯物主义的船长突然对奇怪的民间传说深信不疑，严肃禁止敲碗，大家只好改敲门框。

莉娅对这个就不挑了，反正也没敲饭盆那么吵闹。

说起来，矿岛的银矿她本来已经封了矿洞，还填平不少矿坑建工厂，没想到被有经验的工人发现了丰富的铝土矿，比银矿的占比大了不知道多少。原主人只对能卖出高价，制成工艺品的银矿感兴趣，铝土矿是半点没动过。

于是在经过一番商讨研究后，作用颇大用途广泛的的铝土矿…九成被搁置了。虽然她也很高兴，但技术有限，财力更有限。只能做个初步规划，先边攒钱，边着人提炼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铝土矿发挥的最大作用，就是饭盆都是自家厂子统一量产的铝制饭盒。老式归老式，轻便皮实耐用也是真的。嗯，上到她和泽法老师，下至厂子里看门的狗狗，都用的一样的饭盆。

莉娅差不多中午才躺上床，昨天一夜未睡，处理完鱼人的事情又去见白胡子，她的脑子从天亮就开始隐隐发疼，精神却很亢奋，辗转了许久才勉强睡着。

算算时间，到现在醒来也没睡多久。而且也并不是睡够了，是烧醒了。

手脚冰凉，呼吸滚烫，眼前发黑。熟悉的发烧症状。

离开马林梵多前她还住院呢。旧病未愈，又是吹风淋雪一阵折腾，病情复发也不奇怪。上午莫妮卡给她做体检时，就提醒过她身体疲劳过度，要注意可能夜晚发热。

虽然现在还没到夜里，好在莫妮卡给她准备的各色丸药都带回来了，就放在床头。桌上有保暖瓶灌的温水，莉娅挑了对症的药吃下去。尽管一天没吃饭，她还是完全没胃口。

靠着床头缓一会儿，她打算去说一声不吃晚饭了。吃过药睡个长觉，再睁眼差不多也就能退烧了。

刚费力爬起来，大副便敲门进来了。他捏着一份报纸，脸色奇异地回身把门合上，又拉开窗帘，外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从窗里往外看，船上没有异常，男孩们撺掇了新的鱼人伙伴一起闹大厨，还带上人鱼女孩们做挡箭牌。

大厨毫不留情，绕过两个女孩子狠狠收拾其他男孩，他们新来的鱼人小伙伴哪怕是客人也未能幸免。女船员拉走小人鱼，站在一边看热闹。

相处了一段日子，船上众人早把鱼人们的秉性摸了个七七八八，大厨也就放开了手脚。饮食上除了多加水产，其他没什么变化。大家吃啥客人吃啥，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小朋友不听话也都是一样教训，完全不担心得罪谁。

费舍尔当然不会在意，别说他，就是他身边最激进讨厌人类的小弟甚平都没意见。

甚至有点司空见惯：“吵死了，有小鬼的地方哪里都清净不了。在街上的时候就三天两头撵着他们揍，出来了也一点没变。”

甚平正陪着老大借酒浇愁。

费舍尔从白胡子船上回来后就陷入沉思，一天下来都没怎么说话。甚平问不出什么，也没去问阿拉丁或者大副。老大不想说，他就干脆陪着喝酒等费舍尔自己抒发情绪。

大副直接拖了椅子到她床尾，一副有事从长计议的架势，看得莉娅头疼。她忍着满脑子炸烟花的晕眩，顺势慢慢坐回床上。今天的报纸她上午在白胡子那儿就看过了，没看出什么需要她如临大敌的事情，大副拿来的估计是号外报刊。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大副是不会扰她睡觉的。但如果有事，即便她没睡醒，按她自己的规矩，也得要被叫起来议事。

“北海又出事了。”大副把报纸给她。

莉娅接过来，就着被折出来的版面，一目十行地读完，神色微凝。

确实是大事。

世界经济新闻社号外报刊特别提醒，今晨北海近颠倒山入口处，因岛屿下陷引发超大直径漩涡。至今日下午三点，已有超过二十艘大型商船在路过颠倒山时遭受波及，导致沉船。

造成这一现象的下陷岛屿沉没之前，正与闻名北海的“邪恶军队”杰尔马66交战中。

据世经社报道，此事件起因与一起人口贩卖事件有关联：北海某奴隶组织诱拐某国王族继承人，杰尔马66接受北海王族委托，击碎北海最大奴隶贩卖组织，虐杀头目若干，炸沉该组织岛屿。

委托人是北海非联盟国第一大国王族，国家不属于世界政府管辖范围。非联盟国既不受世界政府势力支持庇护，也不需要遵从政府的法规法则。奴隶组织明面上也是三无不法商团。

因而海贼世界两大权利机构世政与海军都是在报纸发行后得知消息。

报道称，上午接到消息后，海军立即派人前往北海，介入调查，处理漩涡损害事宜。

电话虫在书桌上噗噜噗噜叫起来，莉娅看起来精神状态不佳，大副没让莉她动弹，自己起身去把电话虫捏了过来。

来电的是德雷克，他现在马林梵多，却也是刚得到消息：“我看了报纸才知道这件事，海军派兵北海的事情没有透露出丝毫，应该是直接指派了在外部队。”

莉娅眉头微蹙，和大副对视了一眼。

她对北海的关注没有隐瞒过大副，同时在北海她另有其他计划，大副是忧心北海局势动荡，影响他们动作。

而她，她则是难以控制地想起萨卡斯基在多拉格打架那晚和她说过的话：“堂吉诃德的人类奴隶贩卖计划不会成功的。”

那时她将信将疑，心里很怀疑这话是不是为了把她拐到他家里而故意诈她。

然而现在看来，萨卡斯基可能居然真的给她透露了非常机密的情报。

“世界政府没有动静吗？”

德雷克知道她在想什么：“西瑟老师说，表面上暂时没有。”

以西瑟的情报网如果探查不到相关信息，那就说明这件事至少在政府那里还没有过明路，并且政府内也存在反对派。

德雷克冷静地提醒她：“这个被捣毁的奴隶组织，就是我们正在查的那个。”

莉娅在北海投入不少精力，一半以上用以调查监视堂吉诃德家族，包括他们最近频频动作的人口贩卖计划。据她分所知情报析，这至少也是堂吉诃德近两年排在首位的两个“大项目”之一。

至于另一个…她精力有限，正打算想办法推给萨卡斯基。

她承认，不遗余力地拖延打乱多弗朗明哥的人贩子组织活动，不仅仅是因为规模化、组织化、正规化人口买卖是平民阶层的泼天大祸，也因为它能迅速地为堂吉诃德积累大量的财富和人脉。

莉娅不能坐视堂吉诃德家族做大做强，他们伸进海军的触手还没有揪出来斩断，她也还未帮罗西南迪找出一条安全合适的退路。在那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拖延时间。

但直接把人贩子组织的老巢掀翻这个操作，她是万万没想到。不是她没想过，只是北海想这么干的没这个实力，有这个实力的又不把这件事放在眼里。

德雷克笑道：“想不到还有这种好事。”

莉娅听出他的调侃，跟着笑了笑。

可不是嘛，哪有这种好事。

奴隶贩卖组织背后是以多弗朗明哥为首联合的各大势力及大贵族们；被炸沉的岛屿也是奴隶组织的主要基地，大贵族们砸了不少钱在岛上。

接下来，是压在四海平民头上的滔天权势先降下雷霆，还是新的人口贩卖组织迅速反扑呢。

“不是有天龙人宠信的大贵族参与了吗？要是天龙人出手…”德雷克话没说完，声音沉重地坠下去。

莉娅勾着唇角，眼中毫无笑意：“不会。”

“还没让天龙人享受到‘成果’，他们还不敢打着天龙人的名号行动。”

更别提说动天龙人动用海军的力量下手了。

莉娅还不知道战国曾为此秘密召开过作战会议。但她手里的情报不比海军少，在北海花费的心血不是闹着玩的。又因买奴隶跟玛丽乔亚打过很多次交道，足够她根据天龙人和贵族的相处模式摸出很多东西。

为什么眼高于顶视平民为粪土的天龙人，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从未想过创建一个掳掠奴隶的机构呢？

因为不需要。

对于所谓“创世后裔”而言，只要他们想，没有什么是不可拥有的。有没有具体的奴隶机构，都不影响他们把看上的一切人或物据为己有。奴隶机构的存在充其量是让这种行为的范畴更为广泛，快速且多样罢了。

所以真正的受益者其实是创建这个机构的“中间商”。

在许多贵族眼里，平民的命真的不算命。哪怕落草为寇的流淌着天龙人血液的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也搞不出找来上百个孤儿养蛊的举动。

“费舍尔真是做了件大好事。”莉娅目光转向窗外，无声叹息道。

船舷处的红色鱼人还在闷声饮酒，背影透出一股苦闷和抑郁。

目前来说，不仅还没让天龙人尝到奴隶机构合法性的好处，反而因为奴隶选择层面拓宽，而引来了能够闯入圣地威胁到天龙人安全的隐患。

这群自诩血统世界第一高贵的天龙人，毫无疑问也世界第一惜命，短时间内不大可能有心思重新燃起建立奴隶机构的想法。

只要费舍尔·泰格一日不死，不出意外的话，奴隶机构能否合法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是一个有待商榷的议题。

大副更关心近在咫尺的问题：“海军会怎么做？如果因为这件事，海军想加大对北海的监控，对我们来说不算好事。”

说起来，明面上海军与此事似乎毫无关系，然而…莉娅再次着重看了一遍海军即将介入调查的模糊报道，直觉这件事会是萨卡斯基这一方负责。

至于大副的担忧。德雷克想了想，说：“应该不会。”

他的家乡他清楚。作为四海中非联盟国占比最高的海域，北海也一直是最混乱的海域。海军和政府不是没尝试过，但没有足够的切实有力的武力驻扎部队，一切都是白谈。

然而北海联盟国寥寥无几，许多交不起“加盟费”的国家又穷又恶，交得起却不愿意加入的国家也凶悍强势，没几个愿意支持海军基地的建设稳固。以至于北海的海军基地也没几个。且为了保证个别已经立住脚跟的基地，资源倾斜很严重，其余基地水平参差不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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