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2）

随着掌声响起，从后厨中走出几位阿姨。韩凯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了姜月秀女士，明明是要过来给儿子做顿饭，她倒是一身优雅打扮、化着全妆。

赵站长说：“本来的计划，是请你们妈妈来吃你们这帮臭小子做的饭，结果阿姨们都太宠你们了，知道你们平时出任务辛苦、危险，主动要求改变计划，由她们做给你们吃。行了，我不多说废话了，好好珍惜和母亲见面的时间吧。”

韩凯这边冲姜女士傻笑，另一边却见苏海脑袋不停往下低去，要是可以，他甚至都想直接藏到桌子底下去。认识两年多，韩凯倒是头回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平日里哪怕上火场也没看苏海往后退过。

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豆豆，妈妈给你做了最喜欢吃的粉蒸肉，不

好吃吗？”

韩凯一惊：“豆豆？”而他更诧异的是女人着装、容貌，他妈姜女士已经是平日里比较会保养的那类“半老徐娘”了，眼前女人那一张脸瞧着就感觉在这方面下了血本，一身裁剪得体的暗青色绒面女士西装，手上戴着的表看起来价值不菲，拎着一款爱马仕黑色铂金包。

如果说姜女士是精致的中年悠闲女教师，那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更像是全副武装到牙齿的女企业家。

苏海慢慢地将头抬起，强颜欢笑着挤出了一句：“……妈。”

姜女士还不忘在这种时候发挥她社交牛逼症的天赋来火上浇油：“哎哟，你这个同事叫豆豆啊？名字很可爱的嘛！”她立刻朝这位女企业家伸出了手，“你好啊，我是韩凯的妈妈，哇塞，你这个包包是限量版的吧？我就只在杂志上看到过唉。”

有那么一刻，韩凯总感觉自己好像回到学生时代，父母们过来开家长会的场面。韩凯看苏海脸都青了，赶紧拉着他妈坐下：“妈！我们先吃饭吧！”

那边苏海妈妈也笑眯眯地坐到了儿子身边。她们这辅一落座，就听左侧传来一个女人高呼：“哎哟胖胖啊，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呀？我跟你爸说了多少遍，这个工作你做不来的，非得叫你来。妈妈真的是心疼死了，来吃个鸡腿。”

王文斌妈妈跟他是真有母子相，那阿姨也是白白胖胖的有福长相。王文斌被他妈揉着脸蛋却笑容甜蜜：“没有啦，妈，我现在已经能在队里独当一面了！没有特别辛苦危险，都是些处理摘马蜂窝、救猫咪的小事。”

“真的假的？我上次还看到你们消防队去那个什么……什么郊区的工厂救火，那儿还爆炸了呢，吓人得很！”

“那又不是我们辖区的事儿，您别担心。”

做消防员了以后，所有人都会一句这类“善意的谎言”：不危险，没问

题，都是小事，哪有那么多的火灾爆炸……谁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妈妈成天因为自己日常工作担惊受怕？只要能做到，韩凯永远都不会让他妈知道自己曾经险些从高楼坠下，曾经在火场中踩空差点落入火海之中……

“小凯，来，啊——”

韩凯脸顿时通红，推开他妈递来的蟹脚：“妈。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吃！”

“谁让你在发呆啊。妈妈还以为你没胃口呢。”姜女士放下了蟹腿，扭头去给韩凯夹别的菜。

食堂里这会儿还响起了快门声，是宏哥。他拿着相机，特意拍下了这次活动的精彩画面。难怪他之前非催着韩凯下楼，看来是早就知道这次神秘活动了。

这次倒不是所有妈妈都来了，能来的都是今天恰好有空的。三班这边是王文斌、韩凯、苏海和方均妈妈来了，其他班也都来了三四位母亲。几家欢喜几家忧，有时隔数月难得一见，母子俩坐在一块像韩凯和姜女士这样亲昵交流的，也有苏海跟他妈那样老鼠见了猫，恨不得马上就溜的。更有长久不见儿子，看着对方清瘦、晒黑的面庞，心疼得直流眼泪的。

其中有个是之前跟韩凯他们一块同批进入消防站的新人，对方在不久前一次救援行动中伤到了眉骨，虽然经过一个来月伤口逐渐愈合，但伤疤看上去仍然显得有些触目惊心。为了能及时救出被困在地井中的孩童，他当时戴着头盔顶着淤泥，几乎倒立在其中，才将孩子拉了出来。但也就在孩子被救出的同时，一块锋利的碎石掉落下来，正好砸在他眼眶上，鲜血顿时顺着他的面庞淌下，可他却毫不在乎，只不停地问：“孩子还好吗？他没事吧！”

母亲一遍遍摸着他眉骨的伤疤，而做儿子的则一次次为母亲擦去眼泪。他又何尝不是别人的孩子呢？可在那个时候，他想的只有救人这一件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