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2）

他们所有人都各自找到了事儿做，韩凯看了眼自己的手机，app发来消息提醒，每天的转发点赞量都在稳定攀升。姜月秀女士发来微信，语气中满是骄傲、庆幸：“小凯啊，我看到你们那个视频了。儿子你可真厉害！再接再厉！”

自从知道他来消防站都是救猫救狗救小孩后，姜女士明显松了口气。当妈的宝贝儿子是常态，确定没什么危险后，她可算能放下心。

韩凯又点开她下一条语音。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等什么时候休假，妈妈给你煲汤喝啊。”

挺好吗？韩凯目光微沉，他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慢慢朝门外走去。操场上这会儿人并不算多，有别的班的人占了半个场地踢足球，韩凯扫了一眼，随机戴上耳机，在跑道上加快脚步，自己给自己加训起来。

连五岁小孩都知道他是“救猫敢死队”，他在网上甚至还收获了一批粉丝，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班长说机会很快就会来，可是他等了这么久，却连火场的门边都没有摸到。

难道真的要等一年才能上火场吗？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韩凯把所有的失落都变成了汗水发泄出来，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才准备回宿舍，汗湿的上衣脱下来搭在肩上，大剌剌地往回走，刚回头就碰见了刘子涛。

刘子涛其实一直都在旁边的跳台上看着韩凯，作为班长，他一向很关注手底下每个队员的状态，尤其是韩凯。他很欣赏这个年轻人，也希望韩凯可以实现理想，在消防队一展抱负，不过有些事是急不得的，他还是得再开导开导对方。

“这么拼啊，又在加训？”刘子涛笑容和煦地问。

韩凯不大好意思地点头：“嗯，我就是想多做点训练……”

“为了有朝一日的危险情况做准备？”刘子涛一眼就看穿了韩凯的心思，拍一拍他的肩膀。

韩凯连当初的申请表都被刘子涛看过了，在对方面前根本没有什么秘密，沉默一瞬，干脆低下头承认：“是啊，班长。”

他像只耷拉着平日神采飞扬的眉眼，把自己内心的苦闷都倾倒出来：“我做了那么多训练，努力了那么久，样样都做到最好，就是想下火场救人，可你看我现在，每天都在做些什么呢？打杂、救猫、抓蛇、捅马蜂窝……哦，还有救被护栏卡住头的小孩。”

韩凯黝黑的眼睛看着刘子涛：“班长，你说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真正的一线？我可以遵守规章制度，留在火场外只是看设备、拉水带。可……至少让我去一次，让我去看看。两个月了，难道还不够证明我有资格参加这些任务吗？”

这样的话题，两个月前他们也曾经聊过。那个时候的韩凯与现在心

境自然已经有所变化，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警铃响起，只能乖乖留在消防站的菜鸟了。但想去一线，想要真正抢险救人的心倒是始终没有变化。

刘子涛当初也是从新人过来的，这些年见过形形色色不少队员，对韩凯这种心理十分理解，语重心长地温声劝道：“无论大事小事，其实都是一线。我们做消防，就是要‘大事能顶事，小事能解决’，让老百姓们过得舒心安全，才是我们最重要的职责。”

他眼中仿佛有光芒闪烁。

“我们越闲，就越说明现在的消防安全预防工作做得到位，人民的警惕意识在逐步提高，这是好事啊！难道你真的想看我们区域内每天都发生爆炸、大火吗？”

“当然不是了！”

刘子涛十分耐心地望着他。他方才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韩凯也不是傻子，听得多了自己自然能品出其中滋味。

他总盼着能遇上大事，有机会到一线救灾抢险，可其实一旦有大的险情发生，就代表着会有更多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

自己做消防员的初衷是想救火救人没错，但如果一开始就能杜绝这些危险，他倒是甘愿天天上树下地，做一辈子的“救猫敢死队”。

想通了这一环，韩凯脸上的阴霾散去。刘子涛看他神情间有了几分松快，欣慰道：“我们是安全的最后一环，是保障人民财产、生命安全的底线。防患于未然，无火无灾，安居乐业，这才是我们真正想看到的。”

韩凯郑重其事地和他点了点头，重新扬眉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颊边一对酒窝：“班长，我明白了！谢谢你！”

刘子涛看着韩凯，就像看着自己的弟弟一样——虽然他是个孤儿，并没有弟弟——他拍一拍韩凯毛茸茸的脑袋：“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为人民服务！”

韩凯像模像样地并腿立正，敬了个军礼，中气十足道：“为人民服务！”

两人相视一笑，韩凯朝刘子涛挥挥手，一溜烟跑向宿舍的盥洗室，他迟了半小时，可得动作快点才能赶上洗漱。

刘子涛唇边带笑，驻足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自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蓬勃、旺盛的朝气与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