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学徒（2/2）

“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收手吧。毕竟，仁心堂规矩严苛……”他没有说出口的话，能来仁心堂学医十分不易。

长乐其实早已知道了三郎他们的偏见，在少年的眼睛里，那种忿然明明白白，就差刻在眉头上了。

故意让她多干粗活，让她筛粉尘呛人的药材，午饭里吃出来小虫子，她都忍着，甚至故作看不见，一口把虫子嚼碎了，看着对面几人差点儿瞪出来的眼睛，心道，全当补充蛋白质了。

还有一次，不知谁往她碗里放了大量的茱萸粉，辣得她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泪眼朦胧中，她似乎看见了三郎得意的神情，神情里似乎还有歉疚，不知道是不是看花眼了。

……

这日天气炎热，每到夏日，总是药堂最清闲的时候。

午后，来诊病的人更少，师傅们得空去后院歇息一会儿。

几个徒弟无聊地坐在大堂，听三郎吹嘘自己小时候的“丰功伟绩”——曾经夜里起来偷吃白日剩下的鸡肉，后来肚子发胀，被师傅扎了好多针，折腾了半宿。

几人想起他的惨样，笑得前仰后合。

长乐坐在一旁翻着医书，慢慢地字迹模糊，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盹儿。

“郎中！郎中！”急促的喊声惊醒了她。

只见一个妇人抱着孩子，急匆匆小跑过来。

几个徒弟都围过来，妇人怀中的孩子不足一岁，不停地咳嗽，像是感染风寒。

她起身要去后院，遵循惯例，出师前他们不能自行诊病开方，可以在师傅坐阵时候，偶尔摸一把脉。

“等等，宁师妹来了有一段时日了，这等小毛病还用喊师傅？”

孙三郎双手环抱，斜倚在门口，嘴角带着一抹嘲讽，那神情，似乎在说：靠爹来的，啥本事没有！

几个徒弟都看不上一个女孩子也来学医，和她同门，谁都没脸说出去。

孩子呼吸间，小脑袋一摇一摇，典型的肺部感染，肺炎搁在后世仍是很危险，甭提没有抗生素的现在了，晚了要出人命的。

“师兄，这个孩子看上去病的不轻，还是请师傅来瞧瞧吧。况且师傅说了，没有他，我们都……”长乐心焦。

孙三郎截住妇人，把她往诊桌旁引，

“呵呵。这位妇人，甭听我们这里新来的小学徒胡咧咧。你就放心吧，我来给你家孩子把脉瞧病。”

妇人也是焦急，看三郎比她高出半头的个子，听话地坐下，把孩子的手放到脉枕上，孙三郎得意地眯起眼睛，伸出手指，搭上孩子的胳膊。渐渐的，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额头渗出细密的水珠。

“三郎！”孙二爷威严地声音响起，孙三郎“蹭”地站起，面红耳赤，低头不敢看父亲。余光瞥见了爹爹身后的娇小身影。

“这位大姐，孩子多久了？来，老夫瞧瞧。”

……

晚上。

孙师傅坐在太师椅上，一脸阴沉。

孙三郎跪在青砖地上，耷拉着头。

第二日，孙三郎见到长乐，身上的刺收起了许多。

大家都猜想他被师傅教训了。

趁着空闲，三郎觍着脸，一脸半信半疑：“宁师妹，你真的会缝合伤口？”

“对呀，教教我们呗！”

余下的师兄也围过来问：“啥时候露一手？”

“等年下吧。”

“为什么？”众师兄奇怪。

“年下杀猪多，猪皮和人皮相似。要不，哪位师兄愿意献身医学？”

“我家有。”张学徒舅舅家是杀猪卖肉的。

第二日午后，长乐不顾天气炎热，带着面巾，在师兄们惊愕的目光中，在案子上缝起了猪皮，最后开玩笑似的打了一个蝴蝶结……

长乐算是正式融入了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