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六回 张义堡野利王遭戏 羊牧隆城泥盒陷阱(1/2)
却说任福任佑之携其子任怀亮一路轻骑往镇戎军进发,兵行捺龙川便接镇戎军部署军令,镇戎军西路都巡检常鼎正与西夏军战于张义堡以南。于是,任福轻骑转道南进,急驱交战处。
常鼎乃虎将,年不过而立,却颇持重。
此番李元昊大军进发,常鼎虽未及韩琦军令,但韩公早前部署亦有准备。闻李元昊军队来攻,忙率三万大军出城迎战,令镇戎军城门紧闭,而常鼎则将西夏军队引至镇戎军西面张义堡以南而战。
常鼎虽年轻,却熟知镇戎军地形,西夏大军来犯,绝不能将战火引至城镇,而西面张义堡地广人稀,临好水川,有好水、杨河两处河道,进可攻,退可守。那西夏军观之亦三万余人,为首将领乃大将野利旺荣。
常鼎素知大夏野利王野利旺荣名声,今日得见,果真威风凛凛。但见野利王一身银色冷锻甲,凤翅兜鍪,腰下一排银色甲片,用以护腰,在两肩加缀披膊呈虎头状。
“前面小儿报上名来?”
“吾乃大宋镇戎军西路巡检常鼎,老匹夫,今日来得正好,让我会上一会。”
那野利旺荣听罢常鼎之言,哈哈大笑。
“来得正好,今日便要叫尔等羸弱宋将去见阎王。”
“老匹夫,大言不惭!”常鼎催马上前,命身后大军摆开冲轭阵,阵型成十字形交叉,四方皆有一名守将护其方位。
那野利王大笑,“小儿,你这阵型怕是只守不攻,莫不是怕了老夫。”
那常鼎虽是武将,却熟知儒道,并不与那野利旺荣逞口舌之快,手提长枪,催马上前。那野利旺荣未曾料到这年轻宿将竟然如此骁勇,竟敢单枪匹马上阵叫板。亦提马上前,“老夫还怕了你这小儿不成?”
但见常鼎策马飞驰而来,野利旺荣手中巨门开山戟紧握,胯下一匹精壮战马虎虎生威。常鼎飞驰于野,不想至沙场中庭,忽的一个转弯,野利旺荣心下一凛,闹不清这常鼎套路,“难不成半道跑了不成?”
正思忖着,胯下战马却躲闪不及,未曾防及脚下一根绊马索,那野利旺荣本是全速迎敌,被绊马索这么一横,猝不及防便人仰马翻。此刻,宋军中一阵哄笑。那野利旺荣一声怒吼,此时常鼎大刀又至。
不过,野利王毕竟是野利王。岂是一根绊马索,一把大刀就能束缚得住的?但见野利旺荣握紧手中开山戟,当胸一横,架住常鼎大刀,自地上一个飞旋,开山戟轻触地面,野利旺荣那重甲之身,忽地身轻如燕,空中飞旋几周,便稳稳坐于战马背上。
常鼎大惊,野利旺荣再不多言,大手一挥,身后数万兵马齐声大喝,潮水一般往宋军阵前涌来。
那常鼎岂是羸弱之辈,虽第一回合未能降住野利旺荣,却也未失先机。大刀一挥,传令全力迎战。
宋军与夏军各3万余人,战于张义堡,两军相战,浩浩荡荡,漫山遍野。常鼎大刀与那野利旺荣开山戟相抗衡,十余回合渐渐力有不逮。常鼎乃聪慧之人,情知这野利王难以对付,并不硬战,瞅准野利旺荣一个破绽,拨马便走。气得野利旺荣阵中大骂:“孙子,有胆就跟你爷爷战上一战!”
常鼎毫不以为意,那野利旺荣于阵中左砍右杀,伤及的却都是普通兵士,连个都头以上将士都未曾伤及。此乃常鼎之计,情知镇戎军军力不若西夏,这野利旺荣又是虎将,只得采取避重就轻,以虚就实之法,阵中拿出田忌赛马一套,以都头攻其军士,以巡检攻其都头,将军对阵兵士,倚自身强凌其弱,而使其强无敌手可敌,空有力而无处使。
常鼎亦知,这一招绝非长久之计。
这野利旺荣又不是傻子,你避开他,他却紧追你,那也无法。但见野利旺荣巨门开山戟于阵中一阵乱舞,寒光所到之处,便是血如泉涌。镇戎军队中指挥使王庚、副指挥史罗翔皆为其所伤,更有副都头马玉建亡命与其剑戟之下。
总体而言,两军抗衡势均力敌,互损千余兵士。那夏军援兵如潮水一般赶至,大有越战越勇之态势。常鼎叹曰:“若是再无援救,我镇戎军失守矣!”
正是:古来征战虏不尽,今日还复天兵来。
常鼎正叹息见,忽闻张义堡南面隘口出,呼声大作,但见任福带一队精壮兵马有如天兵而来。
野利旺荣大骇,目前两军对垒,勉强占了个上风,却还无法取胜。现观这援兵至少有万余之巨,如此精锐,如何是好。
“将军,现在是攻是退?”说话的是阵前先锋贺超义海。野利旺荣闻得此言,气不打一处来,劈脸就给了贺超义海一个大嘴巴子:“退什么退?给我攻?我野利王手下,岂有言退的?攻!”
那贺超义海平白吃了一巴掌,心内气不过,但又无法发泄,只得冲入阵营,左砍右杀以泄愤。不想一刀正好砍于任福跟前。那任福乃是倨傲之人,向来未将西夏放入眼内,加之此前白豹城大捷,此次征战更是势在必得。
任福见一番将一刀劈来,口中大叫:“来得正好,让你番人看看你爷爷的厉害!”话音未落,便是一斧子迎了上来。
这任福手中斧子,其状如月牙,又称月牙斧,其柄上有机关,能伸缩自如。重约百余斤,寻常人要抬起来都难,要将其抡起自如,需得使用者内力超群。此月牙斧乃任福十岁时,武当山习武,其师父所赠,曰此斧需赠有缘人。不想这任福得了这月牙斧,靠着惊人的臂力和内功,将这斧子耍得是出神入化。戎马倥偬几十年,数次逢凶化吉,都少不得这把月牙斧。
当下这贺超义海着了这任福的月牙斧,心内惊惧,但切莫小瞧了这贺超义海,虽说性格失之谨小慎微,但却自有一股子坚韧。贺超义海与野利旺荣等一干西夏王族不同,其出生党项游牧农人,打小便祁连山下放牧,后跟随李元昊入了军队,编入野利大军,因其对祁连山地形极其熟悉,又孔武有力,心又细腻,屡获战功,竟然在而立之年便受重用,已经是野利旺荣麾下大将。
野利旺荣虽对其或打或骂,却也教了些许真功夫给他。所以要说这贺超义海,可以说是野利旺荣的心腹之徒。面对任福这样的骁勇之将,贺超义海相当有经验,正所谓“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此刻,贺超义海便使出这一招,任那任福如何进攻,月牙斧如何出神入化,就是近不了他的身,虽说心中还有怒气,贺超义海勉强稳住,不给任福半点机会。
就这两人交战五十余回合,不分胜负,任福难免焦躁。正难分难舍之时,忽的阵营中飞出一只冷箭任福大惊,此时夏军中兵马指挥使细封齐正掩杀过来,一柄夏人剑迎面刺来。说诗词,那时快,任福之子任怀亮大喝一声:“番贼,休伤我爹爹!”手中镇关钺朝那细封齐正挥来,那细封齐正一心取任福性命,未曾防得任怀亮,被怀亮镇关钺砍下半个脑袋,顿时血腥味四起,脑浆迸裂。
贺超义海平时与细封齐正情同手足,此番见齐正命殒当场,心内一阵疼痛,几欲落马。任福举斧欲砍,被一柄长戟架住,“休伤我将,宋贼,我现在就送你归西!”
任福听得对方声若洪钟,威震八方,凝神一望,不是野利旺荣又是哪个?
正在这当儿,常鼎又至,一刀直奔野利旺荣头背心而落。野利旺荣卖了一个破绽,闪出战阵,旋即回身,长戟直奔任福而来,不想半道一个回身,正好扎在常鼎左肩。
那常鼎岂能善罢甘休,丝毫不顾肩头战伤,手中战刀脱手飞出,直奔贺超义海门面,贺超义海慌忙躲闪,终究速度逊了一筹,给战刀伤及手臂,好在西夏冷锻甲厚重,并未伤及要害。
那野利旺荣见手下大将,一死一伤,颇为心急。那任福、任怀亮和常鼎三人呈掎角之势,将野利旺荣和贺超义海围住,战于一团。而宋夏两军更是混战,一时间张义堡血流成河,厮杀四起,草木皆兵。
夏军已无援兵,野利旺荣于战阵中,与那贺超义海递了一个眼神,“撤!”但听得一声哨响,那夏军如水流一般纷纷往张义堡西面缺口处涌,只见缺口越来越小,越来越窄,这队人马不知不觉间便收缩得无影无踪。
那旷野上,只剩宋军风中凌乱。
“他奶奶的,那群孙子人呢?”任福杀红了眼,忽的没了对手,心内猫抓似的难受。
“爹爹,他们往西面而逃,正是羊牧隆城的方向。”
“追!”任福重整手下数万精兵,待往那羊牧隆城进发。却被常鼎一把拦住,“任将军,不可冒进。韩公发兵前有言,切勿深陷敌阵,苟违节度,虽有功,亦斩!”
“节度?什么节度?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常将军,刚才您也看到了,野利旺荣那孙子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此刻乘胜追击,方可保得胜利成果,若是失了战机,算你的算我的?”
“任将军,穷寇勿追。何况这李元昊一向诡计多端,方才那野利旺荣分明没有完全占尽下风,何必要逃?常某担心是陷阱。”
“陷阱,陷阱,怕他奶奶个熊。常将军,小常,你平日里孔孟之道,老庄哲学看了一肚子,我们粗人比不得你。老子今天运气好,杀了一路未曾输过阵势,兄弟们,要不要一起追?”
“追!追!追!”一时间,宋军队伍呼声震天,都是血性男儿,岂有不战之理。那任福一时豪情万丈,当即一勒缰绳,“追!”
转而向常鼎道:“小白脸,来不来随你。”
常鼎眉头一皱:“谁是小白脸,谁怕死怕是孙子。”说着战刀一横,缰绳一勒,“追!”
张义堡至羊牧隆城,一路往西,均是山道。任福率大军,并其子任怀亮,泾源路兵马都监前锋桑怿、镇戎军西路巡检常鼎等一干将士三万余人往羊牧隆城进发,一路追赶那野利旺荣兵马。
一路只见扬尘,不见兵马的影子。任福性子颇为急躁,惦记着西夏穷寇,一路加速追赶,日夜兼程,大雪纷飞亦不停歇,饿了便是马上吃几口环饼,路不能停。
每一处隘口,均见夏军遗留痕迹,却总是慢上一步,越是如此,任福心内便越焦躁。数次路过宋军军寨,亦不休息。
就这样,竟然追了三天。
“任将军,末将看,咱们得停下修整修整了。这三天没日没夜的追赶,这夏军就像是狡猾的耗子,给你闻点它们的味儿,就是追不上啊。”第三日正午,桑怿终于忍不住向任福进言,“将军,若是再不修整,恐军中将士食不果腹,尚未战争就饿死了。”
任福亦觉得腹中饥饿,追了三天三夜人困马乏。便寻了一处开阔之地,命军队驻扎。待安顿下来,便问身旁先锋桑怿:“到了哪个方位?距离羊牧隆城还有多远?”
桑怿道:“此乃好水川,距离羊牧隆城也就差不多五里地。”
“好水川,难怪这里一片滩涂之地,我寻思着这里颇为潮湿,且地势低洼。倒真是对战的好地方。吩咐下去,竭力收集军中粮草,人饿了喂人,马饿了喂马。”
甫一安顿,便有派去探路的探子来报,那野利旺荣的军队就在羊牧隆城西南面,距好水川不过五几里,人数甚少。任福一听,大喜道:
“桑怿,传令下去,联络龙落川驻军朱观、武英两路,明早在此地汇合,一同往羊牧隆城进发,灭了野利旺荣那贼兵,再去羊牧隆城王珪将军那里修整修整,兴许将士们还能吃个热乎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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