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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须知今古事,棋枰胜负,翻覆如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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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县丞和县令原本就是相辅的官儿,他们联系紧密,意见不合也常有大吵之时。却有一次聚了几个乡长里正商议田地税收之事,结果发生了争执,更是骂出不少县丞偷油摸腥的事情来,县丞气得跳脚,也毫不留情地去揭县令烂泥扶不上墙的伤疤。

这样一来一往,梁子就结大了。

可是这样的争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两个人不对头也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大家也没有放在心上,事后县令为县丞“报仇”干脆利落,还被称颂了一小段日子。

这一招借刀杀人,秦县令怂恿刚刚和县丞发生口角的董正直去夜半放火,随后不等他咬出自己就判了个斩立决,自己干干净净,还重新立稳了脚跟。

董正直大概还以为自己和县令是一条船上的,先前在商议田地税收的时候又确实见到了他们两个的间隙,谁知道秦向义早就在那船上挖了个洞。

“你对县丞动了杀心。”我想起王四娘和她那两个还不谙世事的孩子就是一阵钻心的痛,“借刀杀人,你怎么忍心去借刀,你怎么忍心去杀人,你怎么忍心抛下良知?”

“秦向义,义在何处?这就是你所向的义么?”

此时旁边一个兵卫推开拥挤的人群,单膝跪倒在地,冲我道:“殿下,钱氏几个参与其中之人已尽数收押,待殿下定夺。”

我颔首,秦向义依旧是跪着,手里拿着一张证词,淡黄色的软纸咝喇喇地缠。

良久,他慢吞吞道:“殿下知道了。”

他继续道:“终究是钱氏走漏了风声。”

他手中纸印在地上的影子极浅,像是阳光马上就要戳破这层薄墨摔倒地上似的,愈发显得他的影子深,深得发紫,紫得发黑。

秦向义没有辩解,在铁铮铮的事实面前,他的手指终于将那张纸捅破,阳光霎时就顺着那洞砸在地上。

他把眼睛抬起来,没有戴乌纱帽的头显得颇为奇怪。平日里我很少见他将帽子摘下来,今天他却好像是早有预见,头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卑职已尽力做个好父母官了。卑职早已走上正路,数年来立下的功绩积在库房里,一个桌案都堆不下——五年了,整整五年了,殿下还要追究,未免荒谬。”他忽然蹭地一声想要站起来,旁边两个侍卫立刻上前将他压住。

瞬息生变。

他几乎是在手指碰到肩膀的时候就开始猛烈的挣扎,在那颗疯狂点晃的头上,我看见那双忽然变得猩红的眼睛,像是在流血。

却不知,流的是他的血,还是冤魂的血。

“我已经安置了王四娘和她的孩子了,我已经作出补偿了——将功补过,功过抵消,如何不行?如何不对?”他嘶吼道,声音像是被弃置在野地中风吹雨淋数年的烂琴,一拨就断了。

他忽然不再动了,声音也小了下去:“卑职也是生活所迫,形势所逼,现在卑职早已改邪归正。”

秦向义抬起头,忽然又吼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你们为什么不放过我?!我这么苦,这么痛,一家子老小受尽白眼,你们那个时候怎么不来救我?!”

我不等他说完,蹲下身子恨恨拽住他的衣领:“你受尽白眼吗?你看看这世上有多少人在油锅里苟延残喘,却还顶天立地地站着!”

“你苦么?你痛么?这便是你将苦和痛强加于人的理由么?”

“你苦吗?你一家都苦吗?你看看那四娘,你看看那两个孩子,哪个不比你苦,哪个不比你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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