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2/2)
我的火好不容易被压下去,又被点着了。
他这是自己往火里扑。
我用力捏着茶杯,只想要把人押进来臭骂一顿方能解心头之恨,身上之前受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烧灼着我的皮肤,刺着我的心口。
我向半个身子进来,等我指示的红穗递了个眼色,她便将人带了进来。
几日不见黄锃,他跟去黑炭里打了个滚儿似的,估计是去帮忙挖渠通水给晒的,一双眼睛倒黑白分明,黑的乌溜乌溜,白的贼亮贼亮。他一进来就扑通跪下了,不断地磕头:“罪臣黄锃叩拜殿下,请殿下安。”
这出倒把我闹糊涂了。
在我记忆中黄锃似乎不是这样的,虽然他先前也对皇室表现出绝对的忠心,但今日却有些反常。
这头砰砰响,都快要把脑壳砸破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子,竟有点要开始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只感觉背后一阵发毛,从头刺到脚跟,一肚子骂人的话都硬生生吞了回去。
“殿下!臣有罪,臣当日着实不该杀那姜州牧,弄得他什么事都没解释清楚,留下一堆谜团就尸首异处了。”他痛悔道,整个人憋红了脸,像是下刻就要大哭一场。
“哦?”我回头去,可又实在找不到什么称手的家伙立威,只好再抄起边上那茶碗,再重重砸在桌上,“难道不是本宫的好父皇叫你灭口的么?”
黄锃愣了愣,脸色立刻就变了,不是羞愧,却是痛心,两条粗眉毛拧巴在一起:“殿下竟然到如今也不信臣么?不信臣,连陛下不信么?”
“陛下对公主殿下用心良苦,臣都看在眼里。难道有小人挑拨离间么?”
他在那里顿足捶胸,我却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像是有人抽走了柴,什么火都烧不下去了。
黄锃还被蒙在鼓里,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能将怒火撒在他的身上呢。
他也只不过是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忠心耿耿的人罢了。
“你走罢,不要再来了。”我叹。
黄锃猛然像是被雷劈了一通,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又开始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他看起来就像是要死谏的大臣,如果我赶他走,便一头磕死在地上:“殿下!臣自从犯错后便茶不思饭不想,几番盘查,终于给臣发现了一件事——账本没有记录的原因是,那些银两根本没有到过粱州!”
我扶额,我也极佩服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月余前我就知晓的事情,他竟然才反应过来。
他见我笑,急得抓耳挠腮:“臣……臣发现此事后,便再也忍不住,亲自派了信人去隆,阜二州走了一趟,均有账册记录,殿下来户楠也曾经过这两个地方的。这不问还好,一问竟给我那亲信问出个惊天大秘密。”
“阜州首城有个老账房先生,手不太干净,在放置整理的时候顺手捞了一块,藏在袖子里,出来一看,竟然是块又黑又硬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