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甚等闲、半委东风,半委小溪流水(2/2)
“把人都放了,如是外城来的难民就帮着寻个住处安置罢。”
我知道外头那个随行的人还要说些什么,但是我并不想听。
不知这样的举动会留下什么隐患,可是我没有办法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我拼命告诉自己,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很有可能先前的努力都要前功尽弃——可是我终是下了这个决心。
我松开手,抬起头,平视前方:“起轿罢。”
南篁人好斗,但这般反应激烈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此乃天灾,并非人为,错不在帝王,亦错不在皇室,可是他们的一腔怨恨总得有个地方宣泄,他们的满腔痛苦总得有个理由。比起将这足矣压垮千年古树的奔波劳碌压在虚无缥缈的水上,他们更愿意借题发挥,将根本原因归结在其他安然无恙的人身上。
总不能他一人苦痛,他情愿万人恸哭。人人如此,自私自利,偶尔有那么几个例外,是为圣人。
午时外头张罗起膳食,不知是从宫里带的还是沿路备的,总之红穗送进来的时候,还是色味俱全的。
红穗跪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又终于没有说,相对无言。
我没太在意,总之现在已经出了皇城,父皇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她算是安然无事了。
倒是绿衣……
我突然想起方才在外头同我传话的男声,听起来不是太监,那想必就是礼部派来和我随行的文武官员。
因为南篁江湖势力动荡,所以给我的随从必定都是武艺高强的,有个武统领也不奇怪,而文官主要是负责记录言行见闻。虽官职不大,可两位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儿。
武官不忠,挥挥手就能叫我够呛,文官不实,动动笔就能叫我背负骂名。虽然我不信这些人会随便乱来,但基本的关系还是要打通的。
说不准今后有大用场呢。
用膳过后的休整时间,我传唤了他二人来近前。
在礼部因为急着离开皇城,只不过是匆匆一瞥,现在二人来到近前,我方才得以好好打量。
好在南篁不整这些虚的东西,不像别国女眷见外男还要装模作样弄个屏风隔层布,漫说这花里胡哨的东西根本带不动,隔着轿子过来的声音也不舒服极了。
见礼过后二人站起,我见左边那个长得结实,一身并不华丽的常服,腰间系着大带,脚上蹬着草鞋,俨然是民间标准的装扮,想必就是那个武官了。
我点头示意一下,又看那文官是截然不同的模样,满面书生气,身穿的也是符合礼制随行官员服饰,腰间佩玉带牌,君子坦荡荡,目不斜视亦没有半分畏惧权贵的模样。
这样看了几眼,我大概心里就有了底,得亏老皇帝还有良心,没有塞给我几个刺头。
我站起身来,微微一笑,抱拳来:“黄大人,幸识。”
那武官忙不迭回了一礼,微微有些错愣。好汉再抬头时神色略有闪烁,欲言又止。
“周大人。”我又向那君子作了个揖,先前传话的人,应该就是这位了。
我随后又坐下身来,望着两个人身后光明大道,扬起笑容:“今后的路,还望二位大人多加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