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雪棠原不叫李雪棠（2/2）

可当年李妈被人说多生的男孩少，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而成了心病。

所以自送走李雪棠后，家里富裕了点，可以养多一个孩子。

两小口就打算多拼一胎，一举得男。

拼了两年都没信儿，送出去的女儿又回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陈雅美未免有点不喜，毕竟李雪棠自生出来就送走了，肯定不如养在身边亲昵。

再加上妯娌王茹儿在一旁幸灾乐祸，一时更是想不开，直言不要李雪棠了。

这可不得了。

又不是荒年养不起，哪有不要孩子的。

可陈雅美死倔着脾气，咬紧牙关就是不松，说不要就是不要，逼紧了就说送到娘家去。

李爷爷和李奶奶一口否了。

家丑不外扬，自家孙女不养，送到亲家去，他们李家还要不要脸面了！

没得办法，李爷爷当家，大掌一挥，说他们两老养。

这更不得了，简直是捅了家里的马蜂窝，王茹儿第一个反对。

理由就是他们作为儿子儿媳妇孝敬给父母的钱，要分摊出来养侄女的，这不公平。

话里话外都说老两口偏心。

可事儿不是你闹腾，它就不存在的。

为此，李爷爷和李奶奶谈论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四个儿子，除开李良一家，其他三家以后交上来的月钱减少一半。

也就是说，李良多交的那一半，就当作养李雪棠的花销了。

王茹儿自是还有不满，可大伯一家有点钱财，不计较这么多，小叔做了点小生意，还常年在外头住，也不在意这一点利益。

只有王茹儿在跳脚，不成气候，被大叔李瑞吼一声，也歇菜了。

于是乎，李雪棠在爷奶家养到了七岁，还是小叔家出事了，老两口无瑕顾及她，只能将她送回父母家。

而李雪棠七岁那年也发生了许多事。

小姑李兰出嫁，小叔出事，亲妈陈雅美被计划生育抓去结了扎，无缘生育。

李雪棠回到家中过得小心翼翼，担心融入不了兄姐中，性子也不如过往开朗了，整日缩在家里，做一个不用父母操心，听话乖巧，能帮忙干活的小孩。

大婶王茹儿嫌弃她，每每碰上都会将她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事儿说一遍。

也兴许是嫉妒李雪棠天生冷白皮，长的如白团子，圆乎乎，可爱，把她亲生的李敏儿比下去。

王茹儿给李雪棠取了一个外号，叫雪球，说她长得大只，胖成球，没人爱。

小孩多是玩闹，没有伤人之心，听风就是雨，听到王茹儿的话，就嚷嚷的满大街都是。

因此，李雪棠的外号被身边的人多以取笑来称呼她。

一来二去，竟成了她的另外一个名字。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悲哀……

李雪棠捂着泛红的眼，拉着薄被子盖住身体。

脑海中翻滚着许多许多灰白的记忆……这件事其实也算陈年往事了。

第二日，李清清吃完早饭就拉着行李箱潇洒地回校，大姐也带着女儿回家了。

李雪棠收拾碗碟去洗，一如既往的刷日常任务。

农村常见的小厨房内，李妈在收拾灶台，过了一会，撑起腰看向李雪棠。

“雪球，你什么时候上广市？”

李雪棠顿了一下，片刻才回：“明天，我订好票了。”

然后垂下眼眸，继续洗碗。

李妈却拧起了粗眉，“明天就走？”

“你不是没有工作吗？这么快上去干嘛？留在家里多几天不行？在家里起码不用花钱吃饭，你上去还要买菜煮饭呢！”

李雪棠咬着唇，没答话，只不过洗碗的速度快了好多。

“……多留几天，找到工作再上去呗？”李妈还在喋喋不休，没听见李雪棠说话，她大步走过来，“你这个妮子，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李雪棠恰好洗完，利索地将碗筷放入沥水篮，抿着略苍白的唇，小声重复：“我订了明天的车票了。”

态度很坚定。

“嘿！你这个臭雪球！”李妈杨起眉，两手叉腰，训斥：“让你在家待多几天能要了你的命啊！”

李雪棠倔强地看了李妈一眼，微垂头看地板，玫红色的老地砖被磨掉了光泽，水一撒，光亮一点。

“哼！要滚就滚吧！还真是欠了你的！”

李妈瞅她又开始闷声不说话，很是生气，“这闷葫芦的脾气跟你没出息的爸一模一样！”

说着，她撇过头回到灶台继续清理，边干活还边低声骂：“都是一群讨债的！我的命怎么那么苦！”

李妈还在骂什么，李雪棠没听到，因为她已经回到自己房间了，抱着衣裳，拉开带回来的行李箱的拉链。

舒了一口气，把怀里的衣服丢进里面，眼睛发热，泪水在眼眶转动，却被她憋回去了。

没事的……是我的错……阿妈骂的没错……

可她的心怎么那么闷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