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2/2)
青年刚要说话,就听到有人叫了声:“警察来了!”
围观人群三开,两个警察走了过来,看到死鱼一样蜷缩在垃圾桶边上的男人,一人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青年抽出自己的手:“我打的。”
警察还没开口,时潜就先一步道:“我是目击证人,确实是他打的。”
以为会帮自己说话的青年:……
想要帮忙说话的围观群众:……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先把他送医院,你们两个跟我回局里一趟。”
*
警察局里。
警察收起笔录本:“你是死者的弟弟,别人污蔑你姐你愤怒生气都是人之常情,但是把人打成那样,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和你自己的前途?你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你想过你要是有了案底找不到工作怎么办没有?”
青年看着地上,没什么情绪道,“我姐都死了,我要前途做什么。”
警察看他这样,到嘴边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只起身叹了口气:“等验伤结果吧……”
笔录室的门打开又关上,白炽灯落下惨白光线。
时潜走到青年身边,递给他杯水,“喝点。”
青年眼也不抬,无神看着地板。
时潜将杯子放到桌上,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
不知沉默了多久。
青年沙哑着嗓子开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时潜:“没地方可去。”
青年沉默了一会,说:“刚才谢谢你。”
时潜挑眉:“谢什么?”
“就是刚才你帮我……”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动静,青年抿紧了唇:“没什么。”
之前做笔录的警察推开门,脸上有点笑意,看到时潜在里面愣了下,却也没有多说:“那人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以后记住不要冲动行事。”
时潜站起伸了个懒腰,青年一愣,不敢置信地看向警察:“怎么可能?”
警察好气又好笑地嘿了一声:“你这反应是希望在这里多住几天?”
青年一把夺过警察手里的验伤报告,一目十行看完,落到最后的鉴定结果:右手手腕骨折。
他往后翻了翻,又重新往前看,都没有看到其他描述。
“只有手腕骨折?这不可能!”
刚才下手有多重他太清楚,尤其是用棍子抽打男人那几下,即使不能让男人肋骨骨折,至少也会有多处软组织挫伤。
“行了行了,这是专业的鉴定报告,难道还能作假?快走吧,我这笔录室还要用呢。”警察将他们送到门口,表情严肃下来:“以后再遇到问题不要用暴力解决,你还年轻,不要自己的未来和前途过不去。”
青年好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对警察道了声谢。
从警察局出来,青年茫然四顾,随意找了个方向走。
走了一阵,青年突然停下,转身:“你跟着我做什么?”
时潜耸肩:“不是说了,没地方去。”
青年冷冷道:“别骗人了。”说完转身就走。
时潜长腿一迈,走到青年身边,扯个脑袋在他前面:“你为什么说我骗人。”
青年扭过头,加快脚步,时潜耸耸肩,慢悠悠跟着。
一人走得狼狈,一人背着手气定神闲,距离竟然没有拉开多少。
青年陡然转身:“你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时潜很是无辜地摊开手:“这条路明明大家都在走,路人这么多,你怎么就偏偏说我。”
青年被他气得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跑了起来。
时潜啧了声,抬腿跟了上去。
青年不知自己跑了多远,只知道从天亮到天黑,已经黑了很久,久到他精疲力尽,腿软得只能跪倒在原地。
荒草地上,时潜找了块地方躺下,胳膊垫在脑后,曲起一条腿,优哉游哉望着天空。
青年捡起时潜刚才丢在他脚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嗓子哑得像是风箱:“你还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时潜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毛茸茸的绿尾巴晃晃悠悠:“你不是还有个姐夫吗?怎么不去找他。”
青年沉默了许久,看着少年仿若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侧脸,不知怎么突然有了倾诉欲:“你知道那个男的为什么娶我姐吗?”
也不需要时潜回答,他就自顾自道:
“因为算命的说我姐好生养,绝对能给那个男的家里生个男孩。”
“结果我姐嫁过去三年都没怀上,所以那男的一有不顺心就用这件事当借口打我姐出气。”
“我想打回去但是我姐不准,因为我上高中的学费是那个男的出的,两万块。”
“两万块……”青年颤抖着嗓音一声,“这他.妈就是我姐嫁给他的原因。”
“现在,她就这么被人害死了,还被人随便诋毁。”
“你去哪?”时潜坐起,看向往河堤走的青年。
青年没有回头:“别跟着我了。”
时潜:“你知道溺死前有多痛苦吗?”
青年脚步一顿,声音颤抖:“比我姐更痛苦吗?”
时潜抿唇,声音淡了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做的应该是找到凶手帮你姐报仇,而不是在这自暴自弃找死,她为了让你上学宁愿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如果看到你现在这样自毁前途,她会怎么想。”
青年陡然转身,猩红着双目怒吼:“你知道什么!”
“我姐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亲人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意思是她死了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根本不懂也不可能懂这是什么感觉……什么都不懂却在这里用自以为理解的语气劝我,说得这么轻松——等你全家也都死了你再来劝我吧!”
青年声音爆发似的喊完最后一句,捂住脸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时潜脸上笑意一点点消失,他垂眸看向手里的狗尾巴,指尖被碾碎的支杆染上绿色汁液。
“我确实没资格劝你。”
他喃喃自嘲,丢了手里的狗尾巴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河堤。
青年哭声止住,怔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