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2/2)
李晨飞压着满肚子好奇开着自己的舒适版Suv去接人,等跟着定位看到马路牙子对面的年轻人时瞬间瞪圆了眼睛。
路灯下的青年裹着一层浅黄色的光晕,他正双手插在兜里,不停的踏着步子,呼出的气息莹成一圈圈白雾,一听到喇叭声,顿时顺着看过去,看到那辆熟悉的车挥了挥手。
李晨飞倒了个方向,停在青年身前,他打开车门,门还没开就着急的喊:“怎么这个点在还在外边,赶紧上来别冻感冒了。”
沈余这副身体可是名副其实的金贵,要是被冻着指不定第二天就得住院。
沈余还在跺着脚驱寒,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迈上车,车门关上,暖气一点点浸透寒冷的身体,被暖意笼罩着的身体才慢慢恢复了知觉。
他到底没能自己走回去,宗家老宅虽然地处中心,但是周围十分僻静,到了晚上根本看不到车影,而且沈余手机也没在身上,他最后只能尴尬的请好不容易碰见的路人给李晨飞打了个电话。
“李哥,不好意思这么晚还叫您来。”
青年缓缓伸展着有些冻僵的手指低声说。
李晨飞从后边给他拉了个毛毯,这才启动车子,爽朗笑着道:“这有什么的,别人的经纪人这个时间点班都没下呢。”
沈余弯了弯嘴角,他低下视线,也想到这个问题。
宗楚不会再管他了,李晨飞在他这里耗费的时间够多了,大材小用了三年,这次正好可以和他好好谈谈。
不过没等他开口,李晨飞已经试探着问:“你这是……和五爷吵架了?”
昨天从卫臣那收到宗楚让沈余停工的命令,李晨飞连问都没来的问一句就被掐了电话,再看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沈余和宗楚闹了矛盾。
但是这也不对劲啊。
这得多大的矛盾宗楚连人都不管了?这么冷的天放沈余一个人在街边走?这可真是太不正常了!李晨飞迷惑的眯了眯眼,毕竟这三年可够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位五爷就是把人在手心里捧着养。
沈余顿了下,轻轻“嗯”了一声。
得到准确答案,李晨飞忍不住叨唠了句:“过了吧,这地方可打不着车。”
他都已经把人气跑了,怎么可能再给自己安排车小心送回去。
沈余想着男人离去时怒气冲冲的动作,忽略掉心底沉甸甸的感觉,忍不住摇头轻笑了下。
明明被赶走的应该是他。
“不过——”李晨飞从车镜里观察着沈余的脸,看他表情还算轻松才咳了一声继续说:“沈余啊,这回这个项目得来的不容易,大腕们行程时间也都紧——你看看,总这么请假说不过去啊,要不你和五爷那边,催催?”
这话李晨飞自个儿说得都有点艰难,毕竟他们都知道宗五爷的脾气,他说一,没人敢说二,让沈余去求求也是实在最后没办法了。
片方那边本来就很赶,沈余这么说消失就消失的,就是制作组知道是他背后人的吩咐,但是也心生不满,而且这不满意不可能对着他宗五爷发出来,最后一力承担的只能是沈余。
这么下去别的好项目哪个还敢找他沈余,就是他再出色,别人也得考虑他背后那个不定时炸弹。
不提还好,一提,李晨飞愁得脑门皱出一个‘川’字。
沈余安静的听着,抿了下唇:“明天就去,之后也不会再请假了。”
“!”李晨飞狐疑,“你把人哄好了?”
话音一落,他就尴尬的咳了声,沈余脸皮也有些薄红,虽然宗楚与他的关系显而易见,但其实他们俩没怎么光明正大的提过宗楚……
沈余舒展开五指,摆弄着,轻声说:“李哥,我正想和您说。我和五爷分开了,之后也不会有任何便利,您要是有别的出路,随时可以离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李晨飞却像是吞了石头一样听得张大了嘴。
他很少有露出这么蠢的表情的时候,实在是这事太魔幻。
沈余是宗楚心尖上的人,圈里没人怀疑这点,甚至他们都暗暗觉得等宗五爷结婚了,那位也撼动不了沈余的身份,而且看之前的状况,这得宠至少还得持续几年。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
沈余和宗五爷,分开了?
没关系了?!
五爷竟然放手了?!!
这可太他妈奇幻了!可信度简直为0!
李晨飞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但是他打量着自家艺人的脸,体贴压下疑问没有再问别的。
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和宗楚再无关联好像也耗尽了沈余的力气,他往后靠了靠,缩在座椅中,视线困沉的看向窗外。
没有人……再抱着他哄睡了。
怀疑过后,李晨飞接受的倒是挺快。
毕竟感情这回事,来的快去的也快,而且以宗楚的身份地位,上赶着当他情人的估计数都数不过来。
他勉强压下不怎么对劲的违和感,忽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虽然拿着高薪的咸鱼日子很好,但是手里有珍珠,谁不想当那个雕刻者啊!沈余就是个天生艺术表演家,发光只是时间的问题。
之前碍于宗五爷,李晨飞只能是个执行命令的小兵,现在如果宗五爷真的放手了,那他岂不是可以毫无顾忌的排兵布阵。
李晨飞几乎看见了未来沈余一年走七八个领奖台的画面,他激动得不能自己,打方向盘的力道都大了点,晃得沈余从走神中回过神来。
李晨飞快速说:“对不起,一时没忍住。”
他郑重咳了一声,“沈余,其实这话我早都想说了,要不是宗五爷,你绝对他妈的早都成泰斗了!”
他没忍住爆了一声粗口,沈余被他压抑的激动和毫不收敛的大肆夸奖弄得有些呆愣。
他从来不知道严肃古板的李晨飞还有这一面。
沈余干巴巴的开口:“是,是吗?沈哥,我觉得您对我的期望太……”
“一点也不夸张!”李晨飞坚定的说,随即他郑重的许诺:“沈余,你有天赋,虽然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这个行业,但是这完全不影响你在这个行业里发光,只要你在,我就不会走。”
这下沈余微微坐直了身体,他听出了李晨飞的认真。
宗楚说的对,他的家庭环境现在不允许他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但是他还有无限的时间不是吗?
早晚有一天,他可以尝试想做的一切。
离开宗楚,虽然原来安然又固定的生活变得前途未卜,但是却染上了五颜六色的色彩,什么都开始变得可能。
沈余紧握着手,点头,眼睛里带上了一些轻松明亮的笑意:“那就接下来就辛苦您了,行程排满也没关系。”
李晨飞就等他这句话,假装稳重的说:“你放心,年入千万不是问题。”
沈余都豁出去了,那他还不得造出个巨星来!
———
与这边轻松的情形完全相反,公馆几乎称得上是阴云密布。
宗楚黑着脸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茶几上高价拍卖来的茶杯器具散了一地,满屋子的人大气不敢知一声。
夏实然小声的在他耳边劝慰,
“五爷,这四年您是怎么对沈哥的,沈哥心里想必也是清楚的,只不过---可能是今天一时头昏脑涨没反应过来,您千万不要生气。”
宗楚嘴角阴鸷的弯着,阴沉道:“我他妈当然知道。”
除了最开始把人搞到手的手段不怎么光明磊落,事后这四年他哪点亏待沈余了?就他妈连结婚,都给他安排好了后路!
他还想他怎么样?!
夏实然观察着男人的神色,抿了抿唇,低落的垂下头:“五爷……都怪我,是不是因为我沈余才离开的?您要是真的想他回来,那我可以……”
他咬着牙,似乎用尽了全身力量想把那句话说出来。
宗楚不耐烦地扯了扯衣领:“他不是那种人,别再说了。”
夏实然戛然而止,越发低落地垂下头,视线却微微闪了闪。
宗楚太自大了,他从来不会理会别人的情绪,不会管他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的,当然,也不会管沈余的。
原本他还觉得有些棘手,要是沈余能忍,他一时半会还真没办法把他弄走,但是今天……
夏实然视线微冷。
四年都没让他看清自己的身份,竟然还真的敢妄想宗楚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这样也好,他主动离开了,还能让他少费一些力气。
夏实然点到即止,情绪很快“恢复”过来,体贴的柔声说:“五爷,您先上楼去休息吧,现在也不早了。”
宗楚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黑黝黝的眼眸几乎能将人溺毙。
夏实然很快闭嘴,颤着声音询问:“五爷,我说错什么了吗?”
宗楚收回视线,捻了捻拇指。
他撒了气,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现在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他把沈余丢在那,依着宗家老宅那群惯会察言观色的人,别提送沈余,能帮他叫个车都是稀奇事。
沈余那病恹恹的身体,冻一下第二天都不一定能爬得起来,宗楚越想越恼火。
这还不是他自己自作自受,连离开的话都敢说,这次不让他有个教训以后怕不是直接骑到他头上来!
这么想着,宗楚神色越发阴沉,他不耐烦的按着额角,脑子里都是傍晚时青年温顺的模样,天平又开始倾斜。
自己的人,教训点到即止也就算了,过了界折腾的还不是他?
宗楚招了招手,卫臣迈着毫无声音的脚步低头上前。
“去叫景六接人,带着毛毯。”
宗楚阴鸷吩咐。
沉稳如卫臣,听到这个命令也没有泄露半点情绪,领命去传达给景六这个消息。
夏实然在一侧却是把手心都要抠出痕迹来。
他知道宗楚有多宝贝沈余,但是那只是在界限之内的一点宠爱而已,就像人对自己的宠物,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迁就,但那都是有度的。
一旦主人的权威受到挑衅,这点宠爱就变得毫无价值。
但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宗楚会低头,宗楚竟然会向人低头。
他甚至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装没看到!
夏实然唇瓣颤动着,他想说万一沈余已经走了呢?
“不可能,他有什么地方去?”
男人低沉说了句,语气还不算太好,但是显然已经冷静下来。
夏实然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问出声了。
他出神的看着男人,这话似乎让他有些烦躁,好像联想到青年孤零零走在寒冬里毫无人烟的街道上,打个滑都没人帮忙扶一把。
沈余是宗楚护了四年的人,除了在床上宗楚看得和眼珠子一样,精致又脆弱,沈余离了他,还能做什么?还有哪儿能去,没他看着连饭都不会按时间吃。
他和沈余那个臭脾气计较什么!
明明知道他看着温顺实际上骨头比谁都硬。
宗楚不想承认,但他觉得有些后悔。
小孩不懂事而已,哄哄能怎么样?又不没哄过,在床上他说的还少吗。
他闭着眼,消化因为沈余说那两个字带来的怒气,想着等景六把人接回来沈余肯定已经知道了教训,可怜巴巴的像个猫崽子一样窝他怀里。
他要说自己错了,他就当没听到过那两个字。
“五爷。”
略显迟疑的声音在他们身前响起,夏实然压住心中的不确定,睁开眼睛。
说话的人正是应该已经领命去接人的景六。
他高大的身影有些拘谨的僵直,这是只在面对宗楚时才会有的紧迫。
宗楚抬眼看他,不耐烦的问:“不去接人在这站着干什么。”
景六更加沉不住气,他低下头,汇报刚刚从李晨飞那里得到的消息:“李晨飞刚打电话来,说——”
宗楚脸色瞬间阴沉下去,这还是头一次,离了他的沈余竟然去找了外人。
宗楚变得越发愠怒,这种人脱离他掌控的感觉让他生出一股许久没出现的狠厉,真应该当初狠一点,直接断了他所有的外路。
男人按着扶手的大掌狠狠收紧,压抑着怒火问:“说什么?”
景六的头压得更低了,声音也低不可闻:“沈少爷被他接走了,沈少爷说……明天来公馆收拾东西。”
“砰——”
随着景六最后一个音节结束,茶几被踹倒的巨响紧跟着截断了所有声音。
满屋子的人都低下头,生怕触怒沙发的人,就连平时无甚情绪的卫臣都往后退了一步。
宗楚已经气到失去理智,他叉着腰站起来,像头困兽一样暴怒的来回走了两圈,然后一把揪住景六的领子,眼睛几乎喷火:
“他说什么?嗯?他说什么!”
景六哑口,他看着暴怒的男人,抿了下唇才说:“五爷,沈少爷说,明天他要搬家。”
“他敢!!”
宗楚几乎是怒呵出声,他猛地松开景六的衣领子,染红的眼底狼一样环绕着四周,似乎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想撕碎。
夏实然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模样,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他看着男人阴沉沉的大步走过来,一个瞬间甚至觉得他要被失去理智的男人撕碎。
“滚!都给我滚!”
庆幸的是男人的目的地不是他,宽阔的实木沙发被踹得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夏实然双目无神地跌坐在地上,恐惧的身体却下意识的马上站了起来。
没有人敢离开,只是默契的往后退到了安全范围。
正中心的男人喘着粗气,衬衫凌乱,健硕的手臂杵在倒地的沙发腿上,青筋迸现。
他忽然笑了一声,语气森然:“真是长大了。”
夏实然忽然打了个抖,男人毫无感情的视线平移到他身上,夏实然死死抠着地板,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男人沉沉注视着他,视线却好像透过他在看别的东西。
也就是一分钟而已,暴怒的男人缓慢直起身体,松开摇摇欲坠的沙发腿,扯了扯因为动作太大而扭曲起来的衬衫衣袖。
高大健硕的身躯随意站着,眼底虽然还带着狰狞的红血丝,表情却慢慢理智下来。
很好,
很好。
看来他的小东西真是翅膀硬了,不光敢说,还敢做,他得让他重新记起来自己是什么身份,他没说放手,他就敢走?
是什么给沈余的这种错觉?
他对他真是太放纵了。
宗楚抹了把脸,抹去眼底的阴霾。
“送实然回去,把大门敞开了,我等着他回来。”
让他求着回来。
直到夏实然失魂落魄的走到院门口,刚刚大厅里的男人带来的森然阴霾才凝滞的缓慢散去。
夏实然从没感觉到这么冷,冷到他打了个哆嗦,狠狠咬紧了牙关。
宗楚不想放了沈余,他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成了,沈余在他眼前一天,他就一天过不了好日子,这一切明明应该都是他的,他只是晚了两年而已,沈余就是个鸠占鹊巢的恶人!所以他得到什么下场都是活该的,而且他这不是,帮他离开了一把吗?
夏实然眼中阴险一闪而过,他站在寒风里,等不及离开公馆,打通通讯录里的电话。
对方嗓音沙哑,是变声器伪装过的声音:“夏小少爷。”
夏实然也不浪费时间,直言:“当年的事,查清楚,五百万,我同意了。”
对方因为他的果断嘎嘎笑了两声,“先付后做,夏小公子,你知道这事我得冒着得罪宗五爷的风险,五百万可收得不多。”
夏实然冷然:“会有人给你打款,我给你三天时间。”
他不再理会对方阴森森的笑声,挂断电话。
四年前表面上是沈余主动求着留在宗楚身边,但是这背后的原因没几个人知道,夏实然也是偶然听李德说起过几句才知道,沈余似乎和几年前宗楚让卫臣亲自去要的人有关系。
甚至,有可能他就是那个人。
他要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让沈余看清楚他一直感激的人,究竟是君子,还是恶鬼。
毕竟在认清现实后再遭受重击,才是最容易毁掉一个人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