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就算死了也要我亲手领回...)(2/2)
袁立得知消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队长知道了吗?他手机一直打不通!”
“……他进了专案组,这会儿已经上路了,手机多半上交了。”
“那怎么办?!”
“我们请示过张局,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去宣月住的地方和阿皓家里,但都没有人……”
后来挂了电话,袁立想方设法缠着薛强问阿皓的下落。
在他看来,如果说这家酒吧里还有谁会知道阿皓的去向,非薛强莫属。
薛强看起来耿直傻气,但在阿皓的事情上却从不含糊,袁立多问了几句,他立马心生警惕,眯眼看过来。
“阿皓去了哪里关你什么事?你问这么多干嘛!”
袁立笑呵呵摸后脑勺,“皓哥几乎每晚都来,这不连着两天不见人了吗,我好奇,就随口问问……”
“不该你问的事就把嘴闭好。”
“行行行,那我不问皓哥的事。”袁立擦擦吧台,又凑过去,“那梁小姐怎么也不来啦?”
“嘿,我说你小子,难不成还敢对月亮动心思?”
“那哪能啊,我又不是不知道她跟皓哥是一对!”
“知道就好!”
“有她在,每天干活都更有劲,所以多嘴一问,嘿嘿。”
可到底薛强还是没有透露半个字,只叫袁立滚蛋。
怕再问下去引人怀疑,袁立只能忍住焦灼的心,一整天东奔西走,四处打探消息。
最终他在黄经理那里得到了只言片语。
黄经理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室里打电动,不经意说了句:“皓哥才不会发现我偷懒呢,人家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国家办大事呢。”
“办大事?怎么,他带着梁小姐去国外注册结婚了?”袁立装模作样开玩笑。
“说不定呢,前两天我看见他拿了两本护照。”
是两本,而非一本。
袁立心里咯噔一下。
夜风吹得山间一片动荡,林长野的心跳却凝滞了。
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拨通队里的座机是张建平接的电话,为什么宏立城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又碍于命令无法细说。
宣月出事了。
林长野的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山林,前路望不穿,后路也被山隔断。
他一字一顿对电话那头说:“保持联络,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袁立说好。
挂电话前,林长野最后一次嘱咐他:“保护好自己,如果宣月暴露了,你不能再有事。”
明明他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明明他声音很稳,也没抖,但袁立却听出了悲鸣的味道。
“队长——”
“嘟——”
回应他的只有冷漠的忙音。
林长野挂了电话,转身朝王学诚走。
邢泉冲他喊:“等一下,我还没打完呢,一会儿一起还啊!”
话音未落,他看见林长野开始狂奔,像是一道闪电,眨眼窜到了最前面的车旁。
邢泉目瞪口呆:“我靠,哥们儿搞百米赛跑呢……”
王学诚是出了名的好涵养,市局里一众暴脾气,尤其以张建平为首,王学诚能当上副把手,也有上头的意思,急脾气就该有个老好人在边上拉着才对。
可眼下不过几句话功夫,好涵养全没了。
邢泉听见不远处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声音,一听就是在骂人。
“坏了,这家伙不会为了多打几分钟的电话跟王局吵起来了吧?”他一拍大腿。
老张了解林长野,自家队长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能当众跟上头闹起来,绝对不是小事。
他匆匆跟妻子嘱咐几句,挂了电话,开始朝那头跑。
邢泉也没心思打电话了,叫了句“你等等我啊”,也跟家人说再见了。
那头,王学诚指着林长野的鼻子怒喝:“都走到边境线了,你告诉我你要回去?!”
林长野:“我的人出事了。”
“什么人出事了用得着你亲自回去?你们支队的人都死光了,还是市局的人都死光了?!”
“我有一名卧底潜伏在崔明皓身边,现在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那也跟你没关系。”王学诚是过来人,知道手下的卧底出事,上头的人有多揪心,放缓了语气说,“你现在人在专案组,当务之急是什么,用不着我多说——”
“我要回去。”
王学诚愣是给堵的说不出话来,“林长野!”
“王局,我要回去。”
几番拉扯后——
“你他妈,说不通了是不是?!”老好人王副局长也被逼得爆了粗口。
他一把拉起林长野胸前专案组的牌子,“这是什么,你念给我听,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林长野眼都没眨一下,把牌子摘下来塞他手里,“我退出。”
“没有我的允许,你他妈敢自己退出,是不是不想干了?!”
王学诚的怒吼响彻山林,刚跑到现场的老张和邢泉甚至看见几只受惊的鸟扑啦啦扇着翅膀从林子里冲上云霄。
邢泉去拉林长野,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苦口婆心地劝:“干嘛呢干嘛呢,都快越过边境线了,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老张却似乎明白了什么,蓦地停在几步开外,脸色一变。
“宣月出事了?”
邢泉问:“宣月是谁?”
老张没说话,一把拉住林长野的手,“……真的出事了?”
王学诚还想骂人,手机忽然想起来,低头一看,是张建平。
张建平开口就问:“林长野是不是出问题了?”
“还说呢,你的好徒弟,这他妈都要抵达目的地了,跟我说他不干了!”王学诚破口大骂,“你怎么带的人啊!”
张建平:“你把电话给他。”
“咋的,我是传声筒不成?你要找他,不打他的电话,打给我几个意思?”
“把电话给他!”
王学诚怒气冲冲把电话递给林长野。
张建平的声音平稳有力:“我知道瞒不过你,你这心思,电话挂了没两分钟就该明白有问题了。”
林长野直挺挺站在原地,脸色如这夜幕一样沉。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但我知道你的性子,底下人出事,你绝对不会放任不理。”
“那你就该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
“有没有用不是你说了算。”
张建平粗声粗气吼起来:“林长野,你别以为市局就你一个人有本事,这么多人抵不过你一号人吗?你回来有用吗?你赶得及吗?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她真的有事,等你回来,尸体都冷了——”
“师父!”
林长野蓦地一声,喝止了对方。
这么多年他几乎不再喊张建平师父,不管是人前人后,他都不肯因为两人的师徒关系占半分便宜。
他一手握着王学诚的手机抵在耳边,一手捏着自己的手机垂在身侧。
他说:“有没有用我都要回来。”
“……”
“人是我亲手送去的,就算死了,也要我亲手领回来。”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王学诚,然后摘下肩章,回头塞给老张。
邢泉失声道:“别走啊林长野,就这么走了会受处分的!”
林长野头也不回说:“处分就处分,她要是出事了,我就是罪人。”
王学诚怒斥:“你回来!”
“听见没,林长野,你给我站住!”
“林长野!!!”
“都死了吗?张国元,邢泉,给我抓住他!”
老张一动不动,邢泉动了两步,又回头迟疑地问:“真要抓?”
“不然还有假?!”
“可我们抓不住他啊。”邢泉摊手,“您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入职军训,我们每一个是他的对手……”
王学诚气得胡子都再抖,看着那个背影破口大骂,最后却是一句:“把车钥匙给他!”
那个背影越跑越快,很快抵达最后一辆车前。
那辆皮卡像是冲破山间的野兽,悲鸣着掉头而去。
老张出神地望着消失的车影,回头平静地将肩章交给王学诚。
王学诚:“给我干什么?他不要,扔了吧!”
老张点头,走到路边准备往山下扔,又被王学诚喝止住:“你干什么?!”
“不是您叫我扔了吗?”
“¥%#……*”王学诚气得眼冒金星,指着老张,“你们刑警支队净他妈出二愣子是吧?不气死我心里不舒坦?”
“那到底扔还是不扔?”
王学诚一把从他手里拿过肩章,恶狠狠说:“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老张眼眶蓦地一热,哽咽道:“我替队长谢谢您……”
“谢nlgb!”王学诚破口大骂,“老子欠你们的,欠你们支队的,行了吧!”
可他回头走了几步,跳上车,还是没忍住探出头来,“手机你拿着,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谁的消息?”
“还能是谁?你们队长拼了命也要去救的人啊!”
王学诚气得要死不活。
老张擦了把脸,立正稍息,敬了个礼,瓮声瓮气却又声音洪亮地说:“是!”
那是战友。
是朝夕相处的鲜活面容。
是绝不能放任不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