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卖了自己(万更)(2/2)
李姐立马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瞭望塔,就见他爹正闭着一只眼,对着一个单筒望远镜,在查看敌情呢!
这个望远镜,是李姐找人做的,用昂贵的水晶磨的镜片。
由于她只知道原理,对于镜片的厚度不甚了解,只能靠工匠不断摸索,不知报废了不少原料,才达到了她所要的成像效果。
巧妙之处便在于,铜质的筒身能够自由伸缩,调整可视距离,十里之外宛若近在咫尺,被李霸当做了宝贝,随身带着。
“爹,怎么样,是不是敌袭?”李姐焦急地道。
李霸的脸上溢满兴奋的笑容,激动地手舞足蹈,“太好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他们给盼来了!”
安化王的叛乱,是四月下旬方才平息的,待消息传至草原,正是牧草丰美的时节,牧民可不愿意出战,怕糟蹋了马。
这么拖拖拉拉的,待小王子组织起兵力时,便已到了十月,足足过去四个多月,倒是给了李姐充足的时间用来武装城营。
李霸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马,宛如洪水一般汹涌而来,气势磅礴,锐不可挡,不禁啧了啧舌,调侃道,“看兵力还不少呢,足有数万人马!”
李姐的嘴角抽了下,“爹,哪有盼着敌人来袭击的呀?人家还是数万,几乎是咱们的百倍呢!”
“怕什么?咱们准备了那么多炸炮,他们若是不来,岂不是要浪费了吗?这帮鞑子,仗着人多,傻里吧唧的,竟然一点都不隐蔽踪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跑来了,这次我可得威风一把,叫他们有来无回不可!”
李霸哈哈一笑,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刚赶到的沈钰,“你给看看,现在能开火了吗?”
战事紧迫,沈钰省去了无谓的礼数,双手接过望远镜,仔细地查看起来,双眉不觉蹙起,“敌兵比预料得要多,埋设的炸炮仅有三百坛,可不够用。”
李霸抓了抓脑袋,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不少,“要不是那群酸丁瞎指挥,要咱们加高城墙,浪费时间烧制了不少青砖,以咱们作坊的产量,至少能将这赤木口的一半,埋上炸炮,现在还用得着怕那些小王子的人?”
“爹爹,这就要看您想玩多大了?”
“怎么说?”李霸问道。
“若是要退兵,就用那三百炸炮轰击先锋营,多数就能将后面的士兵吓得败退了。”
“若是爹爹想玩大一点呢?”李霸问道。
“那就让他们先深入,咱们炸中间的主力,让他们无法首尾相顾,然后吞了他们所有的主力部队,来个瓮中捉鳖。”李姐收紧了小拳头。
沈钰担忧道,“炸炮用完之后呢?又该怎么打?咱们的箭矢也不多啊”
李姐眨了眨眼,“不是还有大型弩弓吗?可以射击一里之外。让所有闲着的士兵赶制炸药包,绑在弩箭上,射向敌营,还不将他们送上西天。”
刘安皱眉道,“我们可没那么多陶罐,即便加班加点赶制,也来不及啊”
李姐勾起了唇角,“不用赶制陶罐,只需要几张桑皮纸,用麻绳困扎实了即可。”
“炸炮都是用石、木、陶、铁做外壳,桑皮纸并不牢固”沈钰转念一想,不对,要牢固做什么,反正是用来攻击的,一次性的东西,只要保证在随箭射击的途中不散架就行了。
“这样的炸药包能做多少出来?”沈钰问道。
李姐估摸着,“一个时辰少说能做出一百。”
“那好,这边有沈钰指挥炮兵攻击。刘安,你去作坊将火药全运来。马护卫,你助姐儿召集人手,赶制炸药包,做一批,送一批,急用!”
李霸一一吩咐完毕,各人领命散去。
营中的士兵本就不多,此刻敌兵来袭,大多集中在城墙上,时刻准备着迎战,可没几人是闲着的。
李姐索性将上次参与过修筑营墙的军妇给召来了,足有二百人之多。
李姐临时征用了膳堂作为作坊,挑了二十个聪慧手巧的分作两批,亲自示范,教会她们如何捆扎炸药包。
做炸药包只有两个要求
一是快,二是牢!
绳子可以多捆几圈,速度一定要快!
然后,由她们作为监工,每人负责两张桌子,每张桌子只坐一排,一排四人,各有一沓桑皮纸。
监工负责将学会的打包的技巧,传授给各自的组员,同时,严格把关成品的质量。
另选十五人,每三人一组,分别拎着装有火药、陶片、铁屑的木桶,分发至每人身前的桑皮纸上。
军妇将桑皮纸包裹完,由专人领取送往战楼,交由弩手绑缚与弩箭上,向敌军攻击。
若是有现代人来参观,一定会惊呼道:这不是流水线作业吗?
临时打包组刚刚忙活起来,就听到嗖的一声,一支焰火在营地的上方炸裂开来,红色的烟尘弥漫开来,宛若扎破了天际。
是沈钰的焰火令!
敌人已经深入了埋伏区了,他下令点燃炸炮了!
初始,敌方还以为城营有什么动作,勒马减缓了行进的速度,警惕地查看四周的情况。
让他们失望的是,竟然什么动静都没有,不觉放松了警惕,放声大笑起来。
“那群汉人就会虚张声势,真刀真枪,那里打得过我们草原上的英雄!”
“听说守寨子的还是那个飞将军呢!”
“什么飞将军?不就是会跑嘛,这一次,他就是变成草原上的鹰,都逃不过咱们的马蹄!”
“可惜了,就是一个军寨,除了刀枪和粮草,没什么可抢的。”
“你怕是第一次上战场吧?不知道这种军寨里,每个士兵都是配有军妇的。”
“不知道将军的婆娘长得怎么样?滋味如何?”
“哈哈哈!”
敌兵们哄笑着,忽听一声爆裂响起,震耳欲聋的巨响自脚边传来,地上瞬间被炸出了一个土坑。
泥块被高高地炸飞起来,掺杂着炸炮中的碎陶、铁屑,宛若弹弓一般,向着四周齐齐发射,凶猛异常。
马匹从未见过如此的声势,害怕地嘶鸣起来,高高地抬起前蹄,不敢再向前进发。有些甚至失去了控制,乱闯乱撞,整个主力部队乱作了一团。
然而战场之上,只有你死我活,没有任何的怜悯存在。
轰!
轰!
轰!
还没待他们冷静下来,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接连响了起来。
以炸炮为交点,以火绳为线条,勾勒出一个硕大无比的围棋棋盘。
一时间地动山摇,震荡甚至传至了十里之外,即便身在安全的城营内,都能清晰地感觉得到。
打包组全是些妇人,见着身前的桌子在微微颤动,一个个紧张起来,手上的动作不觉停顿下来。慌乱之中,颤抖的手指甚至戳破了打包用的桑皮纸。
李姐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提高嗓音道,“慌什么?前些日子,你们不是还见到将军在城外演练火器,这是在炸敌寇呢!
“火器的威力,你们也是见识过的,只要我们的火器够,敌人就能被我们打趴下!
“一个个都给我将速度加紧了,多做一个炸药包,就能多炸死几个敌人,保住你们的汉子时间就是生命!”
一个个军妇听了,立刻重新忙活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加紧了不少,竟是比之前还快上了几分。
妇人原本就比汉子手巧,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做了不少炸药包,速度比李姐预计的还要快些。
李姐忙多召了些人,给各处的战楼送去。
陶罐炸炮的声响渐渐平息了下来,接下来,就该轮到这些炸药包登场了。
幸好,刘安这个精打细算的,见李姐和小傅军医合伙开药堂,心下思忖着,包药的纸张和麻绳定是少不了的。
他见有人出手桑皮纸和麻绳,便以低廉的价格囤积了一大批,如今刚好派上大用。
李姐见这边的打包工作已经上了正轨,便转身出了膳堂。
她不是要去休息,而是去伙头营。
城墙上的士兵,怕是来不及吃饭了,饿着肚子可没力气打仗。
今日的午膳得改改,换成肉夹馍,不但能吃饱肚子,还很方便,三两口就能解决一顿了。
士兵们见到馍馍中夹着肉,心里不觉暖暖的,想不到打仗了,还能想到他们,没将伙食落下。
又见长官同他们吃得一样,顿时生出了一种戮力同心的激情来,这也是李姐没想到的。
此刻的她,啃完了肉夹馍,便马不停蹄地跑去了营房,召集了闲着的军妇,开起了动员大会。
“你们虽是军妇,无法征战沙场,但是在后方,你们也能尽到自己的一份力。”
一个吊梢眉三角眼的妇人,笑着开口道,“看小主子说的,我们就是些妇道人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能做些什么?”
“就是就是!”一群妇人附和道。
李姐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眼神中如掺了冰渣,“又不是让你们上战场,拼刀拼枪,就是扎几个纸包,全是力所能及的小事儿。
“敌人就在营外,攻破之后,作为军妇的你们会有什么下场,你们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不为了别的,想想在城墙上守护着你们的汉子,想想破营之后你们自个儿的结局,心里还有口热乎气的,就随我走!”
几个妇人被李姐说动了,相互看了眼,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迈出脚步,走向了李姐,在她的身后站定。
在她们的带领下,更多的妇人陆陆续续走了过来,最后仅剩了二十几人,随着那个吊梢眉三角眼的妇人,留在了原地。
每个地方总有些刺头,喜欢与人对着干。此刻战事吃紧,李姐可没工夫收拾她们,让人记下了她们的名字,打算秋后算账。
她则带着新招募来的军妇去了膳堂,如同先前那般,挑二十个手脚灵活,人也听话的,先教会了打包的技巧,然后让她们作为监工,教导各自的组员。
待所有人都教会之后,就将先前那批军妇替换下来,让她们轮流休息。
隆隆的炮火声,从朝食一直持续到了日落,敌寇的哭喊、战马的嘶鸣不绝于耳。
李姐再次登上瞭望塔,目力所及之处,被火药炸得焦黑的箭矢插在了地上,冒着星星点点的残火,宛若枯败的荆棘,尽显生命的萧瑟。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深深地渗入了土中,将整个关口都给染成了红色,与日落的残阳连成了一片。
硫磺与死亡的气息,相互交织在一起,顺着风迎面吹来。书中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以一种最为直观的形式,展现在她的眼前,有如一幅人间炼狱图。
“敌兵已经逼近,这儿可危险着呢,小主子,您怎么来这儿啦?”马护卫着急道。
李姐淡淡地收回目光,“我就是来看看情况。我爹呢?他在哪儿?”
“将军、姜佥事、沈护卫都去了战楼,亲自指挥射击。”马护卫答道。
李姐点点头,开口问道,“灭了多少敌寇?”
马护卫的笑容中满是得意,“至少有七八千,其中有一多半是被陶罐炸炮给炸死的!”
他们只有五百人的兵力,算下来,可是以一敌十的大胜仗啊!
“敌寇还剩多少?”李姐问道。
马护卫收起了笑容,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语气沉了下来,“至少还有三万多。”
“还有三万多啊”李姐喃喃了一句,又问,“以现在的产量,炸药包还够用吗?”
“即将入夜,战事可能会稍作停顿,对炸药包的需求会少些,应该够用。”
李姐蹙眉沉思了一会儿,道,“你和我爹说,晚上换上火箭,士兵可分两批轮流休息,但是,攻击不能停下来,我们的兵力太少,不能给敌寇任何喘息的机会。我这边,会保障炸药包的供给,让他们放手攻击。”
“领命!”
马护卫匆匆离去,李姐也下了瞭望塔,回到了膳堂。晚膳得开始供给了,还有晚上打包组的轮班得分配一下。
待她安排好一切,给姜蔺他们送饭的时候,却是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只找到了张平。
“姜蔺他们人呢?怎么一个都没见到啊?”李姐问道。
张平的目光往左上方瞥了瞥,“那个或许上茅厕了,您才没瞧见吧”
李姐扯着嘴角,冷冷一笑,“会向主子我扯谎了?还不老实交代!”
张平忙摆手道,“我可不是想骗主子的,只是怕主子您担心,要追出去”
李姐向张平逼近了一步,沉声道,“说!他们到底去了哪儿?”
张平咽了口口水,“敌兵往后退了,一般的弓弩射力不及。姜蔺与沈钰便向将军请命,带了一批人,趁着夜色去了羊马城,想于近处发射。
“同去的还有狗蛋和胡勒根。我原是不答应的,可是就两只手,拦不住他们四个人啊!主子,您可别同他们一起犯傻啊”
“你放心,我不会犯傻”李姐揉了揉眉心,“之后,我会将新扎好的炸药包送来,你派人给姜蔺、沈钰送去,让他们务必活着回来!”
“领命!”张平行了一个军礼。
李姐又匆忙回到了膳堂,亲自敦促着打包的工作。
这一夜是漫长的,李姐的耳边一直隆隆地响着炮火的声音,神经一直都紧紧地绷着,连一丝睡意都没有。
她也加入了打包的队伍中,总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做,不然空闲下来,反而容易胡思乱想。
平日里宝贵的羊油,此刻,被拿来做了灯油点上。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曳着,忽明忽暗,模糊了视线,同时,也模糊了未来,让祸福变得难以预测起来。
李姐机械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整个身子都坐得僵硬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听到耳边的炮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她站了起来,长时间的久坐,让她的双腿有些发麻,她顾不得这些,踉踉跄跄地就往外冲。
出门口的时候,正撞上了匆匆赶来的张平。只见他的嘴角高高地翘起,藏不住地喜悦,就连声音都带着狂喜,“捷报!捷报!敌人退兵了,我们胜利啦!”
张平几乎是欢愉地喊出声来,膳堂的军妇全都听见了,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相拥着欢呼起来。
李姐却是异常地冷静,“为防敌人的疑兵之计,继续赶工一个时辰。”
吩咐完各监工,她便与张平一同,奔赴了瞭望塔,正巧,她爹也在塔上,正用望远镜查看敌情呢!
“爹爹,敌人真的退兵了吗?”李姐问道。
李霸笑着摸了摸肚子,“不离十了,就连望远镜都看不到敌人的身影了。”
李姐往四周望去,黎明的晨辉撕裂了云层,洒在了城头的士兵身上。
他们一个个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枪头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终于守住了!
四个月的忙碌,总算是没有白费。
她的目光回到了李霸的身上,看着她爹眯着眼,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了,嘴角不觉微微勾起,自个儿也笑了起来。
她打了个哈欠,扑入她爹的怀里,合上眼,就这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