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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容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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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玄站在牧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敲响大门。他屏息等着,甚至暗暗整了整衣衫,可是他等了许久,并没有听到脚步声。

南宫玄重重拧起眉,怎么回事,她不在家吗?她对课业最是上心,这个时间点,她应当在家里温习功课才是。

南宫玄在门口徘徊,正在他决意破门而入的时候,后面响起一道清柔熟悉的声音:“南宫玄?”

南宫玄听到这个声音大喜,立即回头,但是等他看到后面的情形时,笑容却瞬间凝住。

风越过长空,翻过海岸,将草丛吹得层层翻涌。少女一身白衣,站在阳光下明媚的仿佛在发光,而她身边,站着一个玄衣少年。

少年个高腿长,身姿如剑,眉眼漂亮而张扬。两人并肩站在山花丛中,登对又美好。

尤其南宫玄还认出来,这个少年身上的衣服,正是牧云归送给他的二十岁生辰礼物。

南宫玄脸色骤然阴沉。江少辞前后看看,挑眉,似笑非笑问:“你们认识?”

来人正是南宫玄的父亲,包揽天绝岛一半资源的南宫家家主。

南宫彦感受到牧云归的防备,只是笑了笑,不疾不徐说:“自从牧夫人仙逝,我已有许久没见过你。这些年,你一个人过得可好?”

江少辞看似不动声色,其实一直在飞快观察环境。他注意到自从南宫彦出现,牧云归的表情就非常僵硬,像是强忍着厌恶。再结合南宫彦话中的信息,江少辞眼珠轻轻一转,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牧云归硬邦邦说:“不劳南宫家主记挂,我一切都好。”

南宫彦今日来,显然也不是为了叙旧。他望着海水下面的浮红,叹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四级魔兽,连我都没有把握单独面对,你们两人竟然将其杀死了。真不愧是她的女儿。”

“不敢当。”牧云归冷着脸,道,“家母和南宫家主并不熟,请南宫家主尊重家母遗芳,勿要再提起她了。”

南宫彦淡淡笑了笑,他目光注视着海面,悠然道:“几年不见,云归就对我这样生疏,真是让人伤感。幸而你修炼勤勉,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若她在天有灵,看到这只四级魔兽也会欣慰的吧。”

牧云归寒着脸,正要呵斥他住嘴,忽然被江少辞按住手。江少辞手掌里全是血,他覆在牧云归的手背上,无声止住她的话。他直视着南宫彦,冷冷清清说:“我们能杀了它是机缘巧合,能活命已是侥幸,不敢奢求更多。这只魔鲨的尸体若再不处理,恐会招惹来更多魔物。还望南宫家主施与援手,尽快将魔鲨处理掉。”

“哦?”南宫彦挑眉,意味不明问,“四阶魔兽难得一见,你们都不好奇吗?”

南宫彦锦衣华服,奴仆如云,而江少辞年轻单薄,身上还受着重伤。两人年纪、地位都相差悬殊,可是对视时,江少辞的气势竟然分毫不差。

“自然好奇。”江少辞定定看着他,缓慢说道,“所以,我们打算将这只魔兽卖给南宫家主。”

南宫彦养尊处优多年,已忘了和人平等对话的感觉。他听到这个少年竟然和他谈条件,稀奇地挑了挑眉:“哦?”

江少辞薄唇微动,语气轻飘飘的,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张扬:“一万积分,爱买不买。”

牧云归有些惊讶地看向江少辞,这正是今日在领事堂时那些人的说辞,没想到他竟然原封不动地搬给南宫彦。江少辞侧脸英挺,眉骨、鼻梁如山峦般起伏,线条优美,棱角分明,是极佳的骨相。而他皮肤又白,不说话的时候冷中带艳,艳中带煞,漂亮得咄咄逼人。

南宫彦和江少辞对视良久,江少辞也始终不闪不避地回视。南宫彦忽然笑了,他展了展衣袖,一副随和模样:“小友未免太有自信,四阶魔兽虽然难得,但也不值这个数。”

江少辞勾了下唇角,似笑非笑:“那就可惜了。我本来想着这里离南宫家最近,由南宫家处理此物最为稳妥。若南宫家主不喜欢,那我只能去找西门家了。”

南宫彦施压,江少辞就用其他家族威胁。万年前江少辞也是纵横驰骋的风云人物,有生以来没对谁低过头,南宫彦想用操控岛上愚民那套对付他,恐怕不行。

四周已经隐隐传来浪潮的声音,杀魔鲨这么大的动静,迟早会惊动那些人。若是等其他家族的人来了,魔鲨归属就没这么好谈了。

南宫彦翻脸快,做决定也快。他淡淡瞥了江少辞一眼,对身后人颔首。

侍从了然,上前递给牧云归一块令牌。牧云归没想到她的报名费突然就解决了,立即毫不客气收下。南宫彦扫了眼江少辞的伤,意味不明道:“江小友似乎被孽畜伤的很重,这么多魔气,能行吗?”

牧云归瞬间紧绷起来,她挡在江少辞面前,冷冰冰瞪着南宫彦:“我们家里有伤药,我自然会救好他。”

南宫彦勾唇,始终笑的温和儒雅:“那再好不过。要是有人不慎入魔,威胁到岛上民众,那我也只能不顾情面,大义灭亲了。”

牧云归冷冷瞪着南宫彦。天罚初期,修士还不会治疗魔气,遇到被魔兽咬伤的同门只有尽快杀掉这一种办法。南宫彦若想对江少辞做什么,牧云归就是拼了命也绝不会袖手。

四周的船桨声越来越明显了,南宫彦长袖背后,说道:“时间不早了,送两位小友回家吧。夜晚危险,两位可要小心。”

南宫彦说完,旁边立刻有飞舟靠近。牧云归知道天绝岛一半以上的船只、飞舟都在南宫家名下,她也不和南宫彦客气,扶着江少辞走向飞舟。

江少辞按着手臂起身,他经过甲板时,留意到海面上浮着一个破损的傀儡。他眼眸微动,说:“这个傀儡……”

南宫彦随便一扫,见是一个最老旧的傀儡人,而且已经被魔兽损坏了,无异于一堆破铜烂铁。其他家族的人随时会到来,南宫彦急着赶江少辞和牧云归走,便随口说道:“既然江小友喜欢,一并当做搭头,送给小友吧。”

江少辞满意了。南宫家主发话,之后自然会有人打捞,用不着江少辞操心。江少辞和牧云归登上飞舟,才刚坐好,飞舟就发动了。

家主的私人工具果然非同小可,才一转眼,他们家就到了。牧云归扶着江少辞下船,南宫家的侍卫跟在后面,说道:“牧小姐和江公子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

“不用。”牧云归站在家门口,冷若冰霜,毫不客气道,“我这里已经没事了,诸位请回吧。”

南宫家的侍卫在牧云归这里碰壁,他们脸色悻悻,很快就离开了。牧云归站在外面,一直目送他们飞远,才连忙扶着江少辞进门:“你怎么样了?我这就去拿药箱。”

江少辞坐在中堂,牧云归匆忙跑到里面翻药箱。江少辞摊开手心,里面是一颗深蓝色的四级魔晶,此刻正在他的掌心熠熠生辉。

要不是他早就将锯齿鲨的魔晶挖出来了,他才不会将战利品拱手让人。江少辞将魔晶扔到桌子上,心里冷冷呵了一声。

他江少辞从不吃亏,想占他的便宜,做梦。

不过……江少辞低头,静静看着自己的手臂。他在杀魔鲨时,为了一击毙命,不得不调动全身力量。他的经脉本能运气,不慎吸了许多魔气进去。

江少辞本来还在烦恼回来用什么办法驱魔,但奇怪的是,魔气流过他的经脉,竟然将上面的暗伤抚平了。江少辞盯着自己的手,缓慢活动手指,他能感觉到,经脉在魔气的冲刷下逐渐强化,竟比原来更加坚韧广阔。

魔气可以强化动物、妖兽的身体,为什么不能强化修士?他一直在寻找治疗身体的药材,如果最好的选择就在他身边呢?

牧云归已经找到药箱,急匆匆跑到他身边:“我找到了,你忍着些,我这就给你清理魔气。”

牧云归探上他的伤口,怔了一下:“魔气呢?”

江少辞坦然睁着眼,摇头说:“不知道。”

牧云归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看了,竟然没有发现任何魔气的痕迹。牧云归想到上次也是这样,她不由沉了脸,难得严肃地问江少辞:“你是不是不慎运气,将魔气吸收到经脉里面了?”

江少辞不语,反问道:“为何不能?”

牧云归脸色非常沉重,正色道:“魔气会吞噬灵气,一旦不慎将魔气引入体内,必根基全毁,修为尽废。之后修士会陷入迷幻中,见人则杀,完全失去理智。如果到了这一步,无论是谁,都只能将其斩杀了。”

江少辞若有所思,难怪他吸入魔气后却没事,因为他体内本就没有灵气。没有根基,谈何吞噬?所以魔气在他体内安然无事,甚至发挥了本身的强化功能,将他的经脉治好了。

江少辞发现牧云归还严肃地看着他,他眸光动了动,眨眼间摆上一副无辜的神色:“你这样看我做什么?你难道觉得我入了魔,想对我动手?”

江少辞的眼睛仿如上好的墨玉,明亮极了,牧云归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她叹了一声,声音不由变低:“自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误入歧途。”

江少辞睁着眼睛,大言不惭道:“我现在神志清明,心智坚定,哪像是发狂的样子?放心吧,无论是谁走入歧途,都不会是我。”

越走越窄的路才叫歧途,他只会把那条路走成坦途。

牧云归见他确实坚定清醒,就暂时相信了。牧云归低头,认真而仔细地给他包扎伤口。他失血太多,急需休息,至于伤口上的魔气为什么会不见……牧云归决定回去翻书,一定要帮他解决这个隐患。

牧云归缠好绷带,取剪刀时,才注意到桌案上有一枚深蓝色的晶石。她瞥了一眼,轻声问:“你又把魔晶挖出来了?”

江少辞正在想魔气的事,漫不经心点头。四阶魔兽的魔晶品质又提升很多,纯度堪比上品灵石,可以说魔鲨全身精华都在这颗魔晶上。江少辞挖走了最值钱的东西,剩下的垃圾随手转卖,竟然还讹了一万积分,也算值得。

牧云归微叹,她发现江少辞是真的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她体谅江少辞脑子不稳定,于是道:“既然你喜欢就收着,不过小心摆放,注意距离,千万不要让魔气渗到身体里。”

江少辞嗯嗯应了。他的伤口终于包扎完了,他随便往旁边一倚,眨了眨眼睛,坦然说:“我饿了。”

然而他脸上最出色的还是眼睛。他睫毛纤长,眼形优美凌厉,眼尾高高挑起,显得飞扬又勾魂。他闭眼时纯洁无害,然而当那双眼睛睁开时,瞬间亮光四射,杀气逼人。

牧云归吓了一跳,后退一步,险些摔倒。牧云归愣了一会,率先对冰层中的人露出微笑:“你也受伤了吗?没关系,我救你出去。”

牧云归心里暗暗纳罕,明明这个人的长相看起来冰姿玉骨,正气凛然,为什么眼神却有股狠戾疯魔劲?她救的,确实是一个修仙之人吧?

牧云归犹豫时,寒冰中的人也在打量她。

江少辞从未想过,他可以醒来。

记忆中最后的画面,就是血流成河的屠魔阵,灵气翻涌的昆仑宗。风靡大陆的天才一夜间成了禁忌的魔,许多人来昆仑宗观看行刑。他双手倒吊在屠魔台上,手腕粗细的铁链穿透了他的肩胛骨,稍微一动就鲜血淋漓。白衣胜雪的师尊站在屠魔阵前,问:“江子谕,你可知错?”

错?他何错之有?

江少辞的态度激怒了仙门,他曾经是万古一见的奇才,如今就成了威胁仙界的毒瘤。他被活生生抽出入星脉,挖除剑骨,他的师尊亲手实行搜魂术,废了他的识海。每一项都是修真界的酷刑,但江少辞依然一声不吭,最后,他被十大宗门联手封印。

他本来以为,那些人会趁他沉睡时杀了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前站着一个弱的感觉不到灵气的少女,用一种很愚蠢的方式,对他说要救他。

江少辞绕过牧云归,目光环视四周。想来,这就是那些人封印他的地方,困住他的是冥寒冰,地上画着绝灵阵,他们竟如此忌惮他,生怕有一丁点灵气进入他体内。

可惜现在,封印解开了。

他们没有杀了他,乃是他们毕生之祸。

江少辞手指动了动,牧云归费尽全力都凿不动的冰层瞬间碎成细块。江少辞终于能自由活动,他支起上本身,低头看自己的手,目光晦暗难测。

入屠魔阵前,他以十九岁之龄打通六条星脉,成为大陆上修为最高、修行最快的旷世奇才。他随手一挥就能移山倒海,但是现在,他却弱成这个样子。

牧云归以为他体力不支,试图去扶他:“你小心点。”

但是在牧云归的手即将接触到他的手臂时,被他躲开了。江少辞冷冷看着牧云归,眼睛中幽黑深沉,暗流涌动:“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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