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考核(2/2)
结果长着长着,这一棵自家的苗苗啥都好,人品相貌才华性格都是一流,只是感情的枝丫上实在开不出桃花来。女儿的春天到了,可愁煞了他这个老爸。
只不过……
夜深了,林桥靠在座椅上睡的很香。
她的睡相不是很安稳,梦中还嘟囔了一声,不自觉转了个身,空调毯落在了地上。
陆熙年伸手捡起了空调毯。想了想,再把自己的空调毯也拿起来,轻轻走到了她的面前,给她盖上两层毯子,以防她着了凉。
话说回来,陆熙年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观察她,林桥的长睫毛轻轻盖着,睡颜十分安然。他不禁想:如果要数清楚她有多少根睫毛,那需要多长的时间?
反正这一夜是不够的,他也不能总盯着她看。
于是垂眸,悄悄退回到座椅上,还是忍不住看她的睡颜,继而陷入了某种思考当中。
这一幕落进了林国栋的眼中,陆熙年看女儿实在太认真了,居然没发现他这个“儿子”还醒着。
他本想凶陆熙年几句:你看什么看?!我妈(gui)妈(nv )有那么好看吗?
但看陆熙年专注的神情,林国栋又不忍心打扰他。于是叹了一口气,老父亲心里的这个忐忑啊:他是万万不愿意让女儿嫁给什么豪门子弟的,陆熙年那就更不行。
豪门规矩多,不适合女儿这种逍遥惯了的野娃娃。而陆熙年又不是什么会顾家的男人,一年有360天在外面应酬,娱乐圈的诱惑还多,他能有多少时间留给家庭?
退一万步讲:真的要把女儿嫁给他,女儿随了他的脚步闯荡娱乐圈,把相声和戏曲功夫耽误了,岂不是要放弃梦想了吗?还是说女儿独守空闺,结婚跟没结一样?
这两个未来听起来都不好。所以说:他压根不希望女儿和陆熙年在一起。
两个工作狂凑在一起,这日子怎么过?越过越像路人?
他更希望女儿找个像小宋那样勤劳顾家的老公。而不是像陆熙年这样背景深厚、人脉手腕一流,却不会回家给妻子做饭的男人。这才是老父亲的一片心意。
可孩子都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吧?
林国栋摇了摇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疏解这种心情,于是也陪着陆熙年守着女儿。
呼呼大睡的林桥根本不知道:这天晚上,有两个男人一直在盯着她睡觉。而她还在梦中回顾沈瑛瑛那天弹奏的《昭君出塞》。
那曲子弹得可真好听啊……
***
翌日,飞机到达了上海虹桥机场,《梨园旧谈》节目组第一站在这里录制。
林桥带着爸爸,跟着陆熙年下了飞机。刚出了航站楼,立即有一大群粉丝靠拢了过来,个个都举着陆熙年的应援牌。
“陆老师来了!啊啊啊,我终于看见了我家男神!”
“陆老师,请您给我签个名好吗?”
“陆老师,我非常喜欢看您主持的选秀节目……”
“陆老师,您真的太好了,请问您现在是单身吗……”
陆熙年在各大综艺节目上的人缘非常好,性格也风趣儒雅,非常受广大女性的欢迎。只是他不喜欢“粉丝接机”这样的事。所以看到这粉丝围了上来,陆熙年非但没觉得高兴,反而有些不舒服。
他匆匆签了名,便接林桥和孩子一道离开,出门坐进了节目组的专车。
“告诉你们王导,下次不要让属下把我的行程放在网上。”陆熙年有些愠怒道。肯定是节目组的某些助理泄露了他的行踪,才弄出这一遭来。
顿了顿,他再安慰林桥和林晨晨:“刚才你受惊了,孩子没事吧?”
林桥落落大方道:“这没什么。以前我和我儿子演出的时候,也有人围过来送东西。鲜花啊、蛋糕啊、玩偶、唱片啊、什么都有。我们还收到过99朵玫瑰花呢!”
林国栋幽幽吐槽一句:“可你第一次登场的时候,有人送了一张价值二十万的房卡。”
“房卡?!”陆熙年立即提高了八度警戒:“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某些不怀好意的男观众想非礼我,被我给骂走了。”林桥说了说当时的经过,“当着观众的面,我把房卡给辦了。师哥,怎么样,我厉害吧?”
“厉害。”陆熙年竖起了大拇指。他的林师妹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你也一样。”林桥反过来安慰他,“和粉丝多接触接触,就会发现大家还是好人多!”
陆熙年转头看着她,连眼神都柔和了下来,“那是一般人的想法。但在工作之外的时间里,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我知道了。”林桥点了点头,她记下来了:师哥其实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倒是他主持的节目,一个比一个热闹。
比方说,这《梨园旧谈》节目刚开幕,第一站就在一个很热闹的地方拍摄:上海戏剧学院。这是全国排前四的综合性艺术院校,号称三轮艺术面试比高考还要难的地方。
话说这几天,上戏正在进行“全国戏曲普查”工作。这号称是戏曲界的全国高考,规模非常宏大,来了好几万人应考,学校里到处都能听到唱戏的声音。
这次考试的学生,都是来自各地方戏曲社团的演员们。至于考核他们的考官,则是各大艺术高校的戏曲教授们。
陆熙年告诉她:“现在,国家很重视保护地方戏种。但这些地方戏种还有多少留存下来,还有多少演员具有专业演出的水平,哪个部门也吃不准。所以,相关部门才委托这上海戏剧学院,每隔几年来一次全国考核,一来掌握地方戏种的生存现状,二来也方便遴选人才,不至于让明珠蒙尘。”
“考核不过关怎么办?”
林桥知道:许多小戏团里都存在着吃空饷的现象,好多演员都挂名不唱戏了。
陆熙年淡淡道:“如果考核不过关的话,就取缔这个戏曲社团的官方认证,同时也取缔他们接收官方资金援助的资格。”
“这么严厉?”
“毕竟上次普查的时候,吃空饷的演员太多了。”陆熙年意有所指道。他的这档节目,就要从这次戏曲界的“全国高考”开始。
这《梨园旧谈》第一期节目,会着重介绍今年又有多少戏曲社团要取缔,又有多少地方戏种要消失。这绝对会是个吓人的数字。
可不用这些数字来论证的话,人们是不会意识到:老祖宗的戏曲正在急剧消失。
很快上海戏剧学院到了,导演组和摄影组都已在此录制了半天。
走进大学校园里,陆熙年再次受到了大学生们的追捧,林桥站在他的身边,发现他真的对那些热切的目光一点感觉都没有,肯定是习惯性漠视周遭的人群。
她忽然想起爸爸说的一句话来:这小子是个外热内冷的人,内外反差割裂的很大。也不知道:他如何养成这样的性格?
当二人到达考场时,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哭声,只见一个穿着花旦头面的女子跑出了考场,身上的戏服都没来得及脱下。
接着下一个演员战战兢兢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他也哭着跑了出来,还嘟囔道:“里面的十位教授轮番把我们骂了一遍,什么歹话都说出来了,真的太严格了!”
其余的“考生”也在交流着经验:“湖南地方戏曲的考核特别严格。国内排的上名的湘戏教授都来了,还分为花鼓戏、巴陵戏、辰河戏、湘剧、祁剧几个小种类,每种的考核方法都不一样,划分的太细致了!”
“刚才我唱了辰河高腔,教授说不过关,还问我唱的这么生疏,怎么还在剧团混的?”
“大家一定要准备好纸巾,出来不哭就是人才!”
“太严格了。我们潮剧社团都好几年发不出工资了,哪还有时间练功夫?”
“我们社团的角儿都去了北京发展,没有角儿搭不出台子。连班主都半年不唱戏了,却让我们过来考核,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更惨,我学的是大庸阳戏,张家界的地方戏种,这都成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了。我那师父教了我两年就撒手人寰……”
……
林国栋小朋友负手而立,淡淡道:“这样也好,不考不知道,一考吓一跳。”
“形势比人强,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林桥则道:“不是每一种传统艺术,都能跟相声一样落地摆摊,就能搭伙起灶的。搭戏台子的花费非常高昂,光是一套好的蟒袍就要花费几万,这些地方剧团资金短缺,买不起十几套好戏袍,自然也就无法演出。”
陆熙年则道:“就算买了以后,听戏的人少了,没有观众,摆着不穿也是一种浪费。”
“所以,地方剧团的戏袍都很粗制滥造。很多剧团连一套好的头面都凑不齐。”林桥接茬道,“而且演员之间的水平差距太大。好的角儿都离开了地方剧团,去了北上广发展。留下来的水平也就越来越烂。”
旁边的摄影机记录下了这一幕幕,当然还有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林桥和陆熙年谈话期间,总导演也没有插进话来,这就是让行家来参加节目的好处,他们能聊得上来,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只不过,这也太聊得上来了……
两人忘乎所以地聊了两个小时,他们谈的都是关于戏曲传承方面的现状,期间金句频出,观点优秀,连编导都在啧啧赞叹,“这两个小时说的话,都能做成十期节目了……他们真是志同道合的知己。”
没错,知音难觅,陆熙年也是戏曲文化爱好者,林桥算是他第一位红颜知己。
直到上午的考核结束,陆熙年才道:“你唱太平歌词很好听,还会唱其他的戏曲吗?”
“京剧、越剧、黄梅戏都会一点吧。”
林桥往谦虚了说,她擅长唱京剧中的青衣花旦,从5岁开始学习这些。
因为唱戏的人,最好的学龄段应该在4-6岁之间。也就是所谓的童子功。能够成名的京剧角儿们,往往都在这个年龄段就打下非常扎实的基本功,往后才能受益一生。
“机会难得,你要不要进去跟老师们交流一番?”陆熙年这是替她考虑,林桥对戏曲的热爱,从她炯炯发光的眼神里就知道。
“好啊。”林桥立即答应。
能够有幸见到这些戏曲大家们,对她来说是非常幸福的开心事。
“我跟你一块进去!”
林国栋也扯着她的衣角,别忘了还有他这个唱了五十年老生的爸爸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