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彼时少年(1/2)
待得归云楼中的小厮领着自己在二楼隔间坐下,裴南秧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落在旁人眼里,必是极不寻常。因为,一直以来,无论姜昀、元祥、霍彦跟韩砚清之间有多么地不待见,她都念在多年前与韩砚清相交匪浅的少年情谊上,对韩家姐弟一片谦和友好、笑脸相迎。但是如今,只要她忆及前世的一幕幕,她就没有办法不去想韩昭和九皇子对裴家处心积虑的算计与陷害,没有办法不去想她父兄、大娘惨死的情状,更没有办法再对着任何一个韩家人和颜悦色,哪怕是在上一世救过自己性命的韩砚清。
很快,随着交错的锣鼓声,如音姑娘从戏台后方聘聘婷婷地走了出来,甫一亮相,就博得了台下的一片喝彩。可裴南秧却似充耳不闻,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淡淡落在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上。就在这时,隔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她赶忙回过头,想着必是姜昀与韩书璃叙完话找了过来。然而,出乎意料地,映入她眼帘的居然是韩砚清那张孤傲寡淡的面孔。裴南秧的瞳孔骤然一缩,她强压下就要翻涌而出的记忆,沉声问道:“韩公子不好好看戏,跑来这里做什么?”
韩砚清眉头一蹙,面色骤然又冷了几分。但是,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拂袖离去,反而在桌边的圈椅上坐下,凉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里满是冷峭:“我劝你,早日死了对姜昀的那颗痴心。”
裴南秧一怔,心底埋藏多年的秘密还是第一次被人放到台面上不留情面地揭开。她一刹间有些手足无措,但不过须臾,她便克制住了恍惚的神思,怒声说道:“韩砚清,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给我出去!”
韩砚清没有动,他看着少女的眼睛,勾唇冷笑道:“且不说他的心上人究竟是不是我姐姐,就算哪天他真的对你情深几许,你们也绝对走不到一起。因为,他想要的是一只家雀,可你,却一心想做只鸿鹄。”
见裴南秧的神色变得黯淡,韩砚清话头一顿,冷峻的面孔上染上了几分嘲讽:“前几日,津延河下游决口,东平军驻地周围的雎县、裕州等地灾情严重,陛下下令改迁河道,引水入泗。姜昀此时请命前去,差事倘若完成得好,不仅算是政绩一件,更可以收买当地百姓的民心。所以,你千万别以为他是听了你的话或是为了裴家考虑才回的东平军驻地。”
裴南秧心头顿时咯噔一下,她面色惨白,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昨天在纩骑营里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难道还要我来提醒你?”韩砚清冷眼觑着她,缓缓说道:“奉劝你一句,裴家若是不想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就别去趟姜昀的那滩浑水。”
裴南秧双手冰冷,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目前可能发生的情况,可结果好像没有什么不同韩砚清这番话显是知道了自己去过纩骑营的事,那韩昭必然也会知晓,以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又怎会放过这个参奏裴家的绝好机会?万一,天成帝下旨以示惩戒,虽然罪责不会太大,但如若因此耽误了大哥复归西北驻地的时间,之前的一切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思及此处,无助、苦痛、绝望一阵阵朝她袭来,她猛地站起身,想去做点什么,却是前所未有的茫然失措。她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大娘,胸口曾被匕首贯穿的地方也传来隐隐的钝痛。她木然转身,想往门外走去,可此刻她眼中除了前世的过往,什么也看不见。她朝前迈出一步,却不小心被身畔的桌脚绊住,身子不听使唤地就朝一边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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