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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瓒同时间撕裂嗓子的大吼:“――艹他妈躲啊!!”
江蘅瞳孔里倒映着人贩被逼至绝境的疯狂扭曲的面孔,还有越来越近的炮-弹,像人在临死前见到的走马灯,命运给予最后的馈赠,叫时间放慢了脚步,目之所及的世界每个微不足道的动作都被放大,同步输入脑海。
他听到李瓒惊恐惶惑的吼声,见到逼近的炮-弹,看见人贩扭曲快意的表情,听到他们用缅甸语絮絮叨叨着‘一起死’的话,然后――
‘boo――!!!’
摧枯折腐、势如破竹,甲板如置火海,翻红的烈焰把黑色的烟尘轰到半空,海面与天空都被染红。真正的爆-炸只在刹那间,浓烟散去,很快露出被炸了半去半边的甲板和支离破碎的焦黑肢体。
龙骨未损,因此船体只看上去被破坏得很严重,实则动力系统等还完好。
李瓒的脑袋嗡嗡作响,过了好一会,他咬牙:“艹!”扔掉没用处了的炮-筒,李瓒抓住栏杆翻身跳跃下去,风灌入衬衫,跳跃而下时如同扬起的白蝶翼。
轻巧落地,不待停歇,李瓒飞奔至甲板破洞,跳到下面颇为困难的从一堆焦黑的肢体和船体中寻找江蘅。
他希望尽快找到江蘅,又不希望在这里看见他,总之乱糟糟的,从脑袋到心脏口,一直在嗡嗡嗡地响,像是收不到信号的电视台,整个屏幕都是乱糟糟的雪花。
“江蘅――江蘅――――你应个声!!你他妈要还活着,你他妈就应个声!!你吱一声――!!”
数次囿于险境安全脱身的经历或许给予了他一个错觉,江蘅在险境里游刃有余、胸有成竹的姿态让他错误的以为,江蘅是个可以处理任何危险的人物!再大的困境都困不住他,他肯定能轻易解决!!
李瓒搬开裂成两半的重大的甲板,不顾手掌被灼伤的疼痛翻开底下的焦尸,仔细辨认不是江蘅,面无表情的松开继续寻找。
“艹!”
李瓒心口闷得很,根本理不清思绪,乱如一团麻。
突然从上面传来巨响,李瓒身形顿住,巨响又传来,紧接着是江蘅特有的有点儿懒散嘲讽的语调顺着夜风和海水味道轻飘飘钻来。
“吱――我在这儿呢,李队。”
李瓒抬手盖住脸,扯了扯唇角,面部神经绷得太紧了,一时笑不出来,只是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像拉到极致的橡皮绳陡然绷断,既吓了一跳又精神得到了缓冲松下来。
“李队在么?别这么快就忘了我……拉我一把啊。手快断了。”江蘅在上面不知哪个地方幽怨的呼唤,人还挺活泼。
李瓒爬上去,循着声音在船舷边看到挂在船体外面快掉进大海里的江蘅,对方肩膀和后背被炸伤,现在半身不遂的挂着。
一见到李瓒,江蘅扬起脸冲他笑,八颗牙齿、可以去拍黑人牙膏的白牙,真‘笑靥如花’,还他妈是太阳花。
“……”
李瓒无意义的呢喃:“你妈的。”
……
江蘅被捞上来,躺在甲板上仰望夜空,李瓒搬出船舱里的医药箱替他进行了简单的伤口止血,然后去驾驶室寻找通讯工具连接海警军舰,三言两语汇报情况后,得到了救援的回应。
结束后,李瓒回到甲板,蹲到江蘅身边问他:“你怎么样?”
江蘅失血过多,脸色苍白,闻言说道:“零件没丢,我很欣慰。”
他受伤部位根本没打麻醉,现在完全是因为疼痛而保持清醒,结果眼下还有闲心开玩笑。
李瓒脱口而出:“你经常这样?”
江蘅因疼痛而迟钝:“什么?”几秒后他又反应过来,精神恹恹的说:“没,我又不是嫌命长,平时哪会去踩雷-区?我都避着走,最多就是在边缘逛一逛,不然怎么活到现在?”
他是不爱拘束,但不是玩命,打着爱自由、冒险的名义去玩命都是傻逼。
江蘅自知自己很惜命。
李瓒沉默片刻,说道:“抱歉,是我连累你。”
江蘅勉强抬起没受伤的左手,用指尖戳了戳李瓒紧握的拳背,同他说道:“我说我喜欢你,你还是没有当真吗?”
李瓒:“??”
江蘅眨了眨眼,“梁瑰女士说过,把喜欢的人追求到手需要过五关、斩六将,刀山火海走一遍,断过肋骨才够格上桌谈喜欢,没留过血和泪就别说爱……如果你需要我哭,我倒不是办不到。”
语气是在开轻松的玩笑,心意却无比认真。
李瓒撑着额头,手指插入头发里,在手掌的半遮半掩之下凝视江蘅,他见江蘅的眼里倒映着夜空稀薄的一两颗星,星子包围着中间一个人,那人是他自己。
他被稀疏的星子拥维在中间,无端营造出被众星围绕的错觉。
这是江蘅眼里看到的景象,他眼里的李瓒比群星闪耀。
现在李瓒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