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忧思与喜悦(2/2)
一股幸福的浪在我心涌起。这是儿子第一次同家人交谈对学习的感受。他开始相信他的父亲了。这种信任,不是来自理论,不是来自表扬,更不是来自溺爱,而是来自用积极有效的现实态度来取悦孩子,及在事物面前保持他的自尊心不受伤害。
这种信任,是教育梦寐以求的东西。因为有了这种信任,孩子不会费尽心机地去保护自己暗藏过失的东西,相反,他会心情愉快地全力探索成功的可能性。这种信任会让孩子信任自己,喜欢自己。当孩子感觉到他完全沉浸在温暖而可靠的信任中,他将学会为自己作主而去追求进步。可惜,中国从小到大每分必争的教育评价制度,正使千千万万个家庭创造信任建立亲情的能力大幅下降。这里明显存在着严重的深层次问题,但我怎么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因。
“喜乐,爸爸认为你长大了一定能成为最出色的人。”我边说边提起儿子的衣服,想整顺,准备明天早上好穿。“啪啪啪”几个玻璃溜溜从兜兜里滑落出来掉到了地上,儿子一骨碌像猫一样从被窝里窜了下来,蹲在地上四处寻找。
真费劲。好一会王喜乐才从衣柜、暖气盒子的角落里把溜溜找齐,并小心地压在忱头底下,才放心地再次钻进了被窝。而我挨个把他的兜兜掏了个遍,什么动画卡、皮筋筋、康乐棋、小石子和一些不知干什么的小木棍,应有尽有,我把这些东西摆在床前,眼中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只是凝视着说:“这么多东西,你是上学去了还是玩去了。”
“要是没有玩,上学还有什么意思。”儿子说。
我把手伸进被窝拍拍他的胸膛,两眼闪烁着信任的光辉,盯着儿子的眼,想让他意识到我将永远信任他。说:“通过学校的学习,是让你在玩的活动中表现的更机智、更出色,成为佼佼者。”
“爸爸,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
“爸爸你太了解小娃娃了!”儿子激动的说。
王喜乐睡去了,我回到书房。忽然,外传来隆隆的雷声,我出门一看,西边的黑云,带着闪电,带着雷鸣,带着恐吓,向这边示威。“暴风雨要来了”,可我站在那看了好一会乌云,闪电越来越没劲了,雷鸣也不那么响了,黑云中不时闪现出星星,“原来是纸老虎。”我忽然觉到,我对儿子的教育也有“雷声大,雨点小”之嫌,许多行为属于浮夸的,有些事情还没想透,有些东西还是不敢完全正视。
回到家。我明白不敢正视的是什么,还是孩子的考试分数。我表面上虽然对分数不太在意但心中的底气儿,还是随它起浮。
找到问题答案后,我走进王喜乐的卧室,他的一只小胳膊露在外面,红红的嘴唇,笑盈盈的脸,借着书房的灯光看的清清楚楚。听着儿子轻缓而有节奏的呼吸,我想他一定在作着一个美妙的梦。我不由自主俯下身去亲了一亲,我是多么的爱他呀!
儿子一动,转过身去。从侧面看,他脸上荡漾着幸福。伴随对幸福的畅想,为防止儿子在分数竞争中一旦失败,而出现人性堕落情况的发生,一个长远而大胆的育儿计划在我心中计划开来。
过了两天,儿子说下午班里要开背古诗家长交流会,家长必须参加。下午我有事,无法脱身,妻子去了。大约五点时她回来了。妻子脸色轻盈而愉悦,嘴角挂起心喜的微笑。她的身体语言告诉我:家长会是她的一段美好时光。我问道:“儿子怎么样?”
“你觉得怎么样?”妻子甩了一下秀发反问。
“还可以吧。”
“也对,也不对。”妻子说。
“这话太委婉,请你说明白点,”我心里涌动着喜悦和不安。喜悦的是,这是王喜乐上学以来第一次让妻子带着高兴劲离开了小学;不安的是,儿子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问题。
“王喜乐是班里唯一背完全书古诗的学生,刘老师让我介绍经验。我心里直打鼓。孩子是你管着,那么多的诗在短时间内是怎么背会的我也不清楚,让我谈体会,谈经验,这不是‘晒’我吗,我没办法,满满一屋子家长。我想起有一天中午你和王喜乐打赌背诗的事,我记得你说他背会了六、七首。我上去依照中学的教学照猫画虎的聊了一会算是撑下了台面,当我说王喜乐最多的一天背会了七首诗时,许多家长发出了赞叹。下来交流时,也有好几个家长很不服,因为你儿子考试成绩不好,觉得他背东西不应该这样快。刘老师也说王喜乐的学习成绩应该很优秀才对。不过,我现在还真想问一问,你是怎样让儿子在短时间里把诗全背完的?我也没看见你们专门投入时间呀!”
“背诗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功劳是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实际上,我一直对孩子记忆能力做有目的的训练,这种训练的效果在背古诗中得到了体现,等将来王喜乐长大了,若能体会到人为什么要学习时,它的效果才能真正发挥作用。像我83年高中毕业那年,突然意识到考学意味着什么,学习成绩从班里的五十多名升至二十五名。考上中专后,由于班里前六名有优先选择工作的自由权,学习成绩又从后面一路冲到前第六名。所以我认为,学习动力并不会来源于学习本身,而是成长中的某些因素改变了人的想法后,才想通过学习去实现那些想法。
其实,单纯的课堂学习不会产生真正的学习动力,学习是一种态度,工作后我觉得最有用的学习是阅读,它会让人在不觉中改进工作方法。那种“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考名牌大学才有前途”的口号式的学习号召力,一定会随多元化社会的发展而变得越来越缺少力量。从神经学角度看,基础教育首先要在开发与孩子性格相关的东西上,不能集中在书本知识的记忆上。一般来讲,人到了十六、七岁学习之心才会真正萌动。这种认知若在中国会让人觉得很可笑,但欧美国家以有很成熟的经验与理论。与此同时,我有被人讥讽的心理承受力,13岁之前我最关心王喜乐心理健康能力方面的教育。当然,这种心理健康能力只有通过生活实践,从孝道思维上去建设。但总有一天,面对生活挑战你会从王喜乐身上看到‘磨刀不费砍柴功’的意境。”我痛痛快快的说了一气。
“今天,我真有点相信你是个懂教育的人了。”妻子眼中闪出幽默的笑意。
“说句真心话,现在的学校教育已变成学校与学校之间、老师与老师之间经济利益的绞斗场。那些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比较欲,为了在分数上占胜别人,从小只让孩子接受‘只要分数好,将来一切就好’的教育。这是个漏洞百出、欲盖弥彰十分可怕的误导,它会让受教育者失去对真实生活的理解。大家都说‘加入wto经济竞争严峻,但充满希望。其实,竞争最严峻的是教育的竞争,应试教育面对网络时代真正是希望渺茫,培养的人在性格方面以明显出现了问题,但局面却很轻松。”
“这话不假。现在有问题的学生确实越来越多,除了强行管理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妻子感叹地说。
“世界变了。工业时代产品功能单一,需要会干活的人,是我会的时代;网络产品功能多样,需要会创造的人,是协作的时代。对创造与协作来说,是人灵感与创意的展现,它只会来源于生活实践态度,不会产生于书本学习。”
“怎么个生活实践态度?”妻子不解地问。
“王喜乐若能处理好他身边的事物,为自己的生活不断创造出快乐因素,说明学习正在开发着他的智慧,产生协作精神,侍他长大这种生活实践态度能够接受生活的挑战;反之,如果学习使他变得闷闷不乐,身边缺少朋友,那是一种无用的学习,无论他有多好的分数,将来生活一定会出问题。早年欧洲的应试教育,面对工业化发展早就给出了这方面的答案。”
“听起来有些道理,但找不见理道在哪。”妻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