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活之事(2/2)
“今天话太多,吃饭太慢,你俩洗锅。”妻子说完起身离去。儿子加快了速度,生怕慢了会把野营带来的好事给弄没了。“小娃娃都吃完了,大人还这么磨。”儿子向我提出了抗议。我用微笑向他表示,我很懂他的心……
“出发。”我召儿子向外推自行车。
“希望能吃上你们的锁阳。”妻子用寡寡的语气说。
“妈妈,一会我们能挖多多的锁阳回来。”儿子高兴地说:
妻子笑了笑。妻子这种笑的寓意是孩子无法领会的。
我俩骑上自行车,过了碱场十字路口,向西越过火车道,原野展现在眼前,人声、汽车声、喧哗声,一切的一切好像是火车道东面世界的。
原野静的好像连地面都没有。大地上的龙卷风好像定了点似的,经常卷固定的地方,那东一块西一块的盐粉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雪。“爸爸,讲隋唐,”儿子的话说得很轻,但在寂静的原野上,声音却特别的响。
我们讲着故事向前骑了三四公里,然后找锁阳,两个小时过去了,“爸爸,怎么找不到锁阳?”儿子叹气地说。
“现在不是挖锁阳的季节,锁阳非常难找。”我堆着笑说。
“我以为挖锁阳特容易。看来晚上的美餐没希望了。”儿子沮丧地说。
“喜乐,你看这是什么?”
“好吃的。”儿子脸上有了点笑容。
“你在这儿吃东西,我去找锁阳。”我把悄悄准备的小食品掏出来给了他。然后,快步奔向我认为有锁阳的地方。三个小时了,还没找到锁阳,这是我没想到的。原本想让孩子感受一种成功的喜悦,现在两手空空,我无奈地向儿子走去。我觉得十分痛苦,像在恶梦中挣扎却不能动弹。为完任务,我从没象今天绞尽脑汁,竭尽所能,却毫无结果。离儿子大约还有50米时他向我喊:“爸爸,挖上了没有?”
“没有。快了。”我走近才说。
“我再也不来挖锁阳了。”儿子说。
他的话让我有些冷彻骨髓的痛,也让我明白困难竟能此容易击败人心。
“一定能挖上,”我说,“我们往自行车那边走,边走边找。”
儿子眼中流露出怯色。这不是他的本色。我有点精神恍惚。走到离公路还有40米的地方,我看见一个似乎以前别人挖过的地方,准备过去挖一挖,“爸爸,别挖了,赶快回吧,根本没锁阳。”儿子失望地说。
“这是最后的机会,无论如何也地试试!”我走过去,儿子却向路边走去。“锁阳”我一声惊呼。
一个下午,熬得有些昏沉的儿子,猛跑过来,扑在地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粉红色的锁阳头,像摸他的小狗狗一样,说:“小宝宝,小宝宝。”我们一起向边上刨,一共刨出了六个锁阳脑袋。
清冷的空气,让人一下觉到神清气爽,简直有点飘飘欲仙了。儿子想用手把锁阳刨挖出来。我笑着说道:“虽然长锁阳的地方土冻不住,但挖锁阳必须用锹。起来吧。”
儿子起初有点不愿意,最后还是站了起来,从他的眼晴中溢出了成功之光。在人生路上,这种光多了人也就有了自信。
日影,开始收敛光辉,原野的空气,仿佛有了脾气,冷了起来。我们骑着自行车往回走。我想,野营对孩子的教育契机很多,应从哪方面谈呢?我侧头看看西落的太阳, “爸爸,怎么停住了?”儿子问。
“喜乐,咱们看看日落。”
“日落有啥看的?”
“看一会你就知道了。”
我们站在公路旁向西望去,盐湖深处似乎有白雾在缭绕,在山峦上空悬着的日头让人觉到盐湖深处存在着一个沸腾的世界,那是盐城人建设家乡的神气。我用我的感觉去享受暮色,身心沉浸在宁静之中。这样的景致,似乎专门为我和孩子设计的,附近没人,公路上没车,有种超然让我觉得像在画中一样美。
“爸爸,这有啥看的赶快回吧。”
儿子的话让我回到现实世界。孩子与大人,对事物的感受有天壤之别,不能用大人的想法去要求孩子。如果硬要这样,那真是天底下最大的蠢事。孩子天生野性杂乱,美的东西需要后天用生活的教育去注入。
“喜乐,冷不冷?”
“前面觉得有点冷,挖上锁阳就不冷了。”
成功对大人小孩所产生的心理作用是一样的。我用手指着远处说:“盐湖美不美?”
“不美。”儿子稚气十足地说。
“不管美不美,它是养育你的土地。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你走到哪,你都有责任保护它,就像保护你的书包一样。”
儿子急急地“嗯”了一声。看来,他并不懂我的话。
我们再次往回走。我说:“今天,为什么能挖上锁阳?”
“就是不停地找呗!”
“对。在快没信心的情况下我们做了最后的努力,结果成功了,这是坚持的回报,这与你现在的学习处境是一样的,只要坚持,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最优秀的人。”
不觉中过了铁路线。工场的浓烟让暮色尽显苍凉,落日之美变了。“喜乐,你看烟”,我想说点环境方面的话,儿子马上说,“爸爸,黑烟有啥,别说了,快点骑。”儿子的话,带给我一种惨伤的寒意。灵感告诉我:知识教育根本无力除去人们心中的“天寒岁暮”。
快到家了,为了把车子骑的更快,儿子立起身子左右摇摆着猛蹬起来。一到门口大喊:“妈妈,妈妈,快开门。我们回来了。”
“挖上锁阳了吗?挖了多少?拿来瞧瞧?”妻子说。
“挖了六苗。”儿子快速从我的车筐里拿出锁阳。
“哎哟,这锁阳不过拳头大。”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差点空手而归。”我用低音说。
“妈妈,锁阳太难找了。”
儿子向妈妈讲述了下午的事,他俩不时发出笑声。
吃过晚饭,去滑旱冰。走到街上,有些面的司机不遵守交通规则,为了抢生意在马路上强行掉头。面对此情,我开始思谋一旦旱冰场情况不好该怎么办?
到了旱冰场,这里光线暗漆漆的。西、南两面边搭放着横条木椅,与东面墙上厕所两字相对。旱冰场里几颗让寒冬折磨的萧瑟的榆树,似乎向我发出了可叹的声音。
旱冰场里以有了四、五十个初中学生。他们在学校里“人头马面”,现在在流行音乐的刺激下,东倒西歪,龇牙咧嘴,语言污浊。近朱着赤,近墨者黑。怎么办?
我愣愣地站着。“爸爸,你怎么老爱走神,还一天说不让我走神,给我钱,我去租鞋,”儿子说,“嗯,怎么还走神。”
“喜乐,别滑旱冰了。”我觉得脸涨红。
“爸爸说话不算数。”儿子生气了。
“喜乐,这里的孩子说话不文明,爸爸怕你学成他们那样子。”
“我不跟他们学。”儿子坚定地说。
此时我又转念一想,一有困难就想封闭孩子那怎么能行?如果这么个环境都不敢让孩子参加,他的心灵怎样成长?我说道:
“喜乐,只要写完作业,从今往后你哪天想滑旱冰我都支持。”
儿子的眼睛闪起了光,他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从我手里拿过钱租回了旱冰鞋。我指点着并帮他穿好。说:“喜乐,我带你二圈你就会了。”
“但愿如此。”儿子的眼神并不相信我,但希望出现好兆头。
“喜乐,你是个聪明有上进心的人,没有做不到的事。从学旱冰就能反映。”
我带着他开滑了。
一圈后,“我会了!”儿子激动地说。
儿子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我很清楚。这是人神经系统迁移功能发挥作用的结果。
我陪着儿子滑了几圈后,说什么也不要我了,他一直与一群孩子玩到没力气玩了才肯罢休。
出了旱冰场,来到烧烤店,踏着轻柔的音乐,走向光线暗淡的西南角,西南角一盏漂亮的大罩灯,壁上的一盏反光灯,照亮了一幅西方油画,画中的和谐吸引了我,也帮我选择了座位。
“太高兴了。”
显然,儿子的话是对我说的。我说:“高兴的事一会再说。”
儿子迅速叫过服务员,伸出小手,指指点点,说明需要什么。他的举动连服务员都说:喜欢他。
“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儿子反复说,这句普通的话今天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觉得有特别的意义。“为什么高兴?”我问。我原以为儿子会说挖上了锁阳,吃上了美餐,可他的回答出乎我的预料。他说:“我是班里第一个会滑旱冰的,这下‘牛’了,明天中午还去要是能碰上同学就好了。”
儿子极力想在同学面前表现自己的本事。
吃得东西上来了,儿子左右开弓满口大吃。望着他吃东西的香劲,我平和地说:“喜乐,你是个笨孩子吗?”
“爸爸,我学旱冰这么快,那能笨。”儿子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口吻说。
儿子的话,使我确信只有经历事物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进步与潜能。“羊肉串好吃吗?”我说。
“好吃”
“吃到好吃的应该感谢谁?”
“当然感谢爸爸了!”
“为啥?”
“是用爸爸的钱买的呀!”
“为什么平时没有这么大的自由?”
“嗯,嗯,嗯。”儿子回答不上来。
“该感谢的不是爸爸,也不是钱,而是我们不懈的努力。是努力,为咱们迎来了这顿美餐。对于努力来说,无论成败都値得庆贺。”我说,“来,咱们为努力干一杯。”